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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雀鸟所在的结界边经常出现一些灵草,吸引了不少修仙者的注意,大部分都看出这里有很强的结界,不敢轻易来招惹。
  但任何地方,都有少数亡命之徒,贪财的欲望远远大过于其对死亡的恐惧。
  小雀鸟被一伙危险又毫无底线的饿狼盯上,她千年的修为,一身灵血,还有那些灵药,都成了饿狼眼里最美味的猎物。
  趁着小雀鸟外出,这伙人夺了她的灵草不说,还将她绑了,拿起刀子便要取血,放完血,再拿她的灵丹,他们甚至还想把她做成药人。
  钟离的一分心神始终落在这里,见此一幕,心生怜悯,自然想当然地出手相助,他经由结界上的一丝神力,将那群匪徒杀了个干净。
  若他非天神,这一切并算不上过错。
  可在天道眼里,天神不能干涉凡人命数,至于其妄杀生灵,那便是重罪。
  钟离在凡间的结界被破,他亦被缚上了邢台,“一时恻隐,何错之有?”
  “恻隐之心,凡人有之。”
  “不过几个穷凶极恶之徒,本也是凡间人人喊打之辈,杀之,即是正道。”
  “被你所杀之人,一人夺财为救亲母,此举可为正道?你杀之,其母亦死,何其无辜?故而,是非岂由你来妄论。”
  “那你便可论是非吗?”
  “既不知错,便不再为神。”
  “世人终其一生,求仙问神。殊不知,仙者无用,神亦无能。万事万物,皆有其道,那成人为何,成神又为何?既然天道无情,我亦不愿成神!”
  雀鸟察觉到神力所成的结界消散,以神器做登天梯,找到了钟离,正看见他持剑相对于诸神,身前万般,身后空荡。
  钟离扭头看见了小雀鸟,这一次,他没丢下她离开。
  两人相视一笑,天火降下,钟离神格被剥离,与小雀鸟双双落于凡间,被囚于下界落绮山,直至神魂消散。
  梦境戛然而止。
  宋浮白缓缓睁开眼睛,脑海中传来针扎似地刺痛,这个梦境太真实了,仿佛她自己亲身经历一般,甚至那千年找寻,天火焚烧,都历历在目。
  她抬头看向身边躺着的阿朝,那张熟悉的面容,眼神中一时辨不清她是宋浮白,还是故事里的那只小雀鸟。
  她再看向那些褪了色的壁画,心中无言升起悲怆。另一边,阿朝迟迟还未醒来。
  她抬头,环顾四周,“钟离,我知道你在。”
  “他为什么还不醒。”
  囚室内传出淡淡的一阵笑声,“你倒是反应得快。他在梦境中是我,寿命远远长于你,自然要睡得更久一些。”
  宋浮白皱眉,“你为何要拉我们入你的梦?”
  “入我的梦?”,他轻笑出声,“那不是我的梦,是我的记忆,只是已经过了太久,久到我快要以为那是一场梦了,所以要找人帮我回忆回忆。”
  宋浮白低声道:“你的记忆?”,她顿了顿说:“为了一只雀鸟,葬送了你的神格,值得吗?”,也不知是自己心中疑问,还是替那只小雀鸟问。
  “世人修仙,追求大道,岂知大道无情,做神哪有做人逍遥,有世间百味,有爱恨情仇,神不过一个空荡荡的名头罢了。况且,这虽是我的记忆,但也不全是,你们在梦中所行所为,皆源于你们自己。”
  “什么意思,什么叫源于自己?”,宋浮白追问道。
  “好了,今日说得话太多,已经千万年未曾和人说过话了,小家伙,你的情郎快醒了,出口在壁画中,祝你们好运!”
  “他不是我情郎,是我tຊ徒弟。”
  只是钟离仿若从不曾存在过一般,只有囚室里回荡过阵阵回声,重复着情郎和徒弟两个词。
  宋浮白有些苦闷地抱膝坐下,她身为人师,竟然在自己梦中追着自己的徒弟喊师父,真是太没面子了,何况,何况他们两个人还......
  她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,偷偷从手指中间瞄了一眼紧蹙着眉头的阿朝。
  在梦境里,钟离便有过一模一样的表情,宋浮白伸手想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,又转而清醒过来,收回了半伸出的手。
  她真是,被一场梦扰乱了心绪,不愧是天神,连造梦都如此真实。
  阿朝醒来的时候,和宋浮白的反应大不相同。
  他只眼睛里闪过几份迷茫,便转而恢复清醒,转头看向宋浮白,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一遍,见无事,略微放下心。
  “师父,刚才梦里?”,他想知道,宋浮白和他做得是否是同一场梦。
  “梦,什么梦啊,我刚刚睡了一觉刚醒过来,你做什么梦了吗?这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,而且人一醒过来,梦里做的什么肯定都忘了......”,宋浮白的嘴张张合合,一连串的话像门口的石门一般碎。
  阿朝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,“我还以为......”
  “以为什么啊,别以为了,刚刚我又起来找了一圈,已经发现出去的机关了,快走快走,赶紧离开这个邪门儿的鬼地方,都怪那钟......株巨灵草啊哈哈......”
  宋浮白这会儿的话,反常得多,落在任何一个有心人耳朵里都有些过分明显,她在心虚。
  可阿朝似乎还在想着上一句话,自然也错过了发现真相的机会。
  囚室的壁画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缝隙,沿着缝隙将石壁推开,是一条没有光亮的漆黑通路,临到离开时,宋浮白回头看了一眼,她在想,既然这里有出去的路,钟离为何不走?
  宋浮白有些疑惑地望着阿朝的背影,毕竟在梦中,他与钟离是同一人,完全了解其所思所想,所行所念。
  可阿朝却好似完全没有走进这个梦境,走得果决。
  他们的经脉依旧受到压制,出去的照明,自然还得靠巨灵草。等到完全走出了这囚室,重新回到兽山之上,宋浮白才发现,原本装了满袖袋的巨灵草,只剩下不多几株。
  “我的巨灵草!”,宋浮白捏紧了拳头,说什么也要回去再摘几株,可等她回去一看,那原本的半数巨灵草全部随着那个凹陷的裂缝一并落下,不知所踪了。
  阿朝:“师父,若真需要这草药,等出了兽山,我们再想办法寻。”
  宋浮白看他一眼,轻叹一口气,“算了,遇见了再说吧。总归还有几根,也够......”
  “那师父,我们还找天恒玉吗?”
  “当然。”,这才是他们逗留在兽山的主要目的,“那孟晁在这兽山脚下待了这么多年,这兽山之上说不定真有天恒玉。如果能找到,至少说明,那胡明手中的虚影就是来自于他们仿制的无尽灯。”
  阿朝梦里胡涂,现实里却清醒得很,“师父,似乎从一开始,您要么猜测他们使用了假货,要么便是重造了无尽灯,怎么没想过,万一他们手中的就是真的无尽灯呢?”
  宋浮白顿了顿,似乎在想怎么开口,最终还是说:“真的不在他们手里。”
  阿朝看着宋浮白,真的无尽灯既然不再清风门手里,那就是在她手里了,毕竟那灯,本来也是宋乘风的东西。
  宋浮白转头看向阿朝,脸上带着笑,眼睛里却不自觉地透出些犹疑,“怎么,你也对这可以起死回生的神器感兴趣?”
  阿朝略微弯了下唇角,摇摇头,“我只是在想,若这灯在师父手里,日后麻烦总会找上门来,我可得抓紧修炼,提高修为。”
  宋浮白会心一笑,“是啊,那可是个大麻烦。”
  师徒两寻到巨灵草的地方,在兽山背面,连山上遍布的凶兽都很少见,路过的大都是丛林,巨木高耸,草丛繁茂,却少有蚊虫鼠蚁。
  他们沿着这条路一路往上走,接连走了两日未曾停歇。
  阿朝:“师父,你可知这天恒玉在兽山何处,这两日我们一直往山上走,路上的树木似乎越来越少了,我担心再往上走,恐怕会有危险。”
  宋浮白走在他前面,“我在古籍上看到过,天恒玉是沐日光而生,所以并非长于地下,天恒玉本为普通玉石,因为石块开裂后照射到最纯净的日光精华,经年累月形成能温养生魂的宝贝。若兽山上真有天恒玉,必然在峰顶。”
  她如今精力体力样样不济,走了没多久便感到疲累,只好中途找到一块平整的石头,坐下来休息片刻,“而且,天恒玉能吸人生魂,寻常草木精兽不敢靠近,所以,我们走的方向没错,这山上八成真的有。”
  她转过头去看阿朝,脑海中不自觉有想起关于钟离的梦境,眼神恍惚了一下,被她迅速地收了回来。
  她如今神魂虽弱,也不至于如此受一个梦境所扰。
  她甩甩脑袋,将纷杂的思绪抛之脑后,顺手便牵着阿朝垂落在她身边的衣角道:“继续走吧,我们得尽快。”,她能感觉到,经了三生楼一遭,她的神魂衰弱得比她想像得更快。
  阿朝回头看了眼宋浮白牵着他衣角的手,视线不自觉停留了一瞬,“师父,上山的路越来越崎岖,你跟在我身后。”
  宋浮白“嗯”了一声,没有拒绝,她现在耳力、目力确实比不上阿朝敏锐。
  师徒两人沿着起去的路段往山上走,夜里,便寻个能燃篝火的山洞,师徒俩交替守夜。
  只是阿朝睡梦浅,有时候夜半醒过来,便看见宋浮白手里拿着巨灵草和其他几种草药,似乎在炼丹。
  她没说,他也没问,宋浮白心里有太多旧人旧事,他总是排不上号的,便也没必要自找没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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