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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反而甩出铁索,钩住着火的船只,再顺着铁索抢进去。
  人都聚在铁索上,自然觉察不到李乐训的动静。
  任她悄悄躲进了船脚。
  惨白的月亮沉在水底,阴瘆瘆的像块久冻的老冰。
  外面的喊杀声震天,李乐训不为所动。
  只借着月光,缩在船角,从腰间抽出一把刀,细细地打理起来。
  刀卷了刃,刀身上尽是黑黑红红的污迹,腥臭冲天——黑的是陈血,红的是新血。
  她下意识地撕开一片衣角,要擦拭她的宝刀,却突然“哎呦”一声。
  悔不迭地将衣角展平,对着月光翻来覆去地看。
  她身上这件外衫,是锦缎做成的,料子值钱,却又是被血污过,又是被火燎过,早已脏得不成样子了。
  暴殄天物!董胜该死!
  她在心里唾骂。
  董胜该死倒不止这一点。
  这衣裳是她二叔花了大价钱,在临康最大的布庄,扯了最贵的料子给她做的。
  她小时父母双亡,世上只剩二叔一个亲人,二叔拉扯她长大。
  如今二叔也没了,他赠予她的这点念想,却也无法好好珍惜。
  李乐训狠狠地吸了几下鼻子。
  而后,她伸手到船外,舀了几捧水,洒在衣角上,使劲地搓了搓,想要把脏东西洗掉。
  照这般洗了几回,衣角上熏着的烟灰涤净了,但血渍不过只浅了几分。
  无法,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将它叠起来,用两指轻轻刮去余水,再平着收进衣襟里。
  想着等这战船靠岸后,她下去找地方顺些皂角来。
  “什么人!”
  李乐训正想得出神,一声暴喝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  一队黑衣黑甲的兵士,执着火把,走近了她躲藏的地方。
  明明灭灭的火光映亮了她的脸,兵士的头人伸出手,一把便将她揪了出来。
  身上的甲胄摩擦碰撞,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。
  这也能发现?
  李乐训在心中悲愤嚎啕。
  只得不情不愿地挪出来。举起双手,臊眉搭眼地站着。
  那头人可没有什么爱护妇孺的心思,眼神一递,手下人便拿了麻绳,把李乐训捆了个结结实实。
  李乐训不敢挣扎,老实地报出大名,求饶道:
  “军爷是从临康来的吧?我是自己人,自己人!我叫李乐训,李罡的侄女,也来杀那董贼!和你们是一伙的。船上的人我都认识,能帮你们劝降!都是误会,误会!”
  事已至此,也只能赌一把,赌他们只想要人,并无意加害叔父——换言之,对她的小命并无兴趣。
  若能稳住他们,便可再伺机而逃。
  李乐训被人丢进了船下的货舱,通往甲板的小门,牢牢挂着几把大锁,任她插翅也难飞。
  完了,全完了。 天不佑我!
  她心中的嚎啕,更大了几分。
  她此刻不止想吸鼻子了,还想揉眼睛!
  二叔,倘你在天有灵,便请睁眼看。
  ——你心心念念的临康人,在你遇害后,便是这般将你的心血,分而食之的!
  李乐训是金城人。
  金城位于瀚河北岸,世世代代都是汉人的居所。
  直到蛮人挥师南下,铁蹄踏破了山河,从乌山直打到瀚河以北,连着本朝的旧都城一道,全占了去。蛮人亦学汉人的礼教,仿着自立了国号青。此后便称青人。
  此后,衣冠南渡,便在这瀚河以南,邻接会津海港的临康,又建了新都,便称作南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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