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嘉薇被这句毫不留情的诘问问得脸色发白。
李文武这话简直是在扇她的脸，直白地告诉她，她宋嘉薇比不上宋姝灵。所以她看不上的男人，宋姝灵更加看不上。
可宋姝灵算什么东西？一个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儿，被奶奶和四姑抚养长大，今年在这个家里住，明年在那个家里住，在宋嘉薇眼里，宋姝灵就是个寄人篱下的亲戚，她压根没拿她当宋氏子女看待。
豪门利益千丝万缕，没有父辈替她撑腰，本身又不出众，她连和他们争的资格都没有。
她仗着堂姐的身份对宋姝灵呼来喝去，其实只是看不上她罢了。
李文武刚回国那段时间她还有所收敛，可后来发现原来李文武也不拿这个妹妹当回事，于是对待宋姝灵更加变本加厉。
不过是个连哥哥都瞧不上的废物。
可如今李文武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拐弯，宋嘉薇气恼之际，连情绪都不敢表露。她如果现在敢再李文武面前甩脸色发千金脾气，她相信要不了多久李文武就会在公司利润上给她一记重拳。
大佬虽然没有当场发怒，可目光所及彻骨严寒，连宋嘉薇都被吓到，更别说她那两个小姐妹。
场面一时噤若寒蝉，吴元良从洗手间回来，发现气氛不太对，干笑两声，正企图缓和气氛，楚汉拿餐巾擦擦嘴角，偏头问宋姝灵：“吃饱了吗？”
宋姝灵傻愣愣一点头，楚汉说：“走吧。”
她站起身离开，别说眼神，余光都没给她们一个。宋姝灵赶紧跟着起来，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，连招呼都忘了和宋嘉薇打。
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餐厅，宋嘉薇才终于敢发泄自己的怒火，将手中的刀叉狠狠摔在了陶制餐盘上。餐盘应声而碎，她气得红头满面。
其中一个小姐妹像憋气良久终于能呼吸，长长呼出一口气，后怕道：“不愧是大佬，气场好可怕啊，被他看一眼感觉心脏都要停了。”
另一个也抚着胸口：“吓死我了。不是说他根本不在乎宋姝灵这个妹妹吗，今晚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，微微……”
她想问宋嘉薇到底怎么回事，宋嘉薇已经铁青着脸站起身，拿着手包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，吴元良迟疑道：“那我和宋姝灵的事……”
“你快别想了，先想想今后怎么才能不被李文武搞死吧。”
……
上了车，司机恭敬问道：“宋总，先送三小姐回家吗？”
楚汉点头：“嗯。”
车子发动，一旁的宋姝灵像被抽了魂一样，从离开餐厅时就一直处于走神的状态。楚汉想了想，开口道：“吴元良配不上你，你如果想谈恋爱，我介绍更合适的人给你。”
宋姝灵终于回神，涨红了脸：“不、不想，不用！”
楚汉想起她刚才对着宋嘉薇一脸感动的样子，沉声提醒：“宋嘉薇介绍吴元良给你，并不是真的为你好。你是成年人了，要学会自己分辨好歹。”
宋姝灵低下头，好半天才低声说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过了会儿，听到哥哥喊她的名字：“阿灵。”
这是一个别致的称呼，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，她听到那道低沉又有力量的声音：“你想要什么，需要什么，都可以告诉我。我是你哥哥。”
宋姝灵低着头，死死咬着牙，才没让那声啜泣声溢出来。
她只是拽紧手指，轻ᴊsɢ轻点了点头。
车子开到小区，楚汉送她上楼。如今换了密码，也不担心再有人偷溜进来，小区的安保措施也让人放心，她在门口站定：“早点休息。”
宋姝灵扶着门把手，要进屋的身影迟疑了半晌，终于还是转过身来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，小小地喊了她一声：“嗯，哥哥再见。”
楚汉不由笑起来，伸手在她头顶摸了一下：“嗯，进去吧。”
宋姝灵眼里溢出雀跃的光。
……
楚汉回到家，客厅又堆了不少快递箱。这段时间她买的东西足够将冷清的房子重新布置，屋子里多了温暖的生活气息，她现在已经不会像第一次来这里那样害怕了。
健完身洗完澡，她用浴巾裹住下半身，看见水珠从腹肌上滑落，要命地嘶了一声。
赶紧摸两把。
这手感，绝了。
没忍住，拿手机从上往下的角度拍了张腹肌照，吹干头发躺上床后发给李文武：
——你的身材我管理的很棒哟。
收到照片的李文武的表情很精彩。
过了会儿楚汉才收到他的回复：
——删掉。以后不要拍这种东西，不准发给别人。
楚汉的回复很气人：
——腹肌不给别人看练它做什么？
但很快她又发来一个摇头晃脑的表情包：
——好啦好啦，删掉了。我今天和你妹妹一起吃饭了。
李文武手顿了一下，脑中浮现宋姝灵每次见到自己时避之不及的样子。他的病让他难以和身边的人亲近，更无法回应他们的感情。他习惯孤身一人，在这世上不需要任何人靠近。
宋姝灵不愿意亲近他，他并不觉得失落，也不曾为之高兴。
他的情绪犹如永不起伏的死水，他只需冷静自持。
自从十三岁那年春节，他一个人坐在又大又空的房子里，在阖家团圆的时刻打去一个越洋电话，想跟地球另一端的妹妹说一声新年快乐，却听她哭闹不止不愿意接他电话，要出去放烟花时，至今，他就再也没有和宋姝灵说上一句话。
他无法向死去的父母承诺他会照顾好妹妹。因为他连自己都不会爱，更不知道如何去爱别人。
只是他为宋姝灵预留了一部分公司股份，等她玩够收心，就会将这部分股份交到她手上。这些钱足够她挥霍一生。
他会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庇护她，但这个庇护与情感无关。
那个和宋家其他人一样讨厌他的妹妹，在不是每月家宴的时候，和楚汉一起吃饭了？
他有些无法理解地皱了皱眉。
楚汉继续说：
——你妹妹挺可爱的，就是和一些心术不正的朋友混在一起，被带歪了。我帮你把那些人赶走了，以后我会多多照顾你妹妹的！
李文武沉默了一会儿，回复：
——谢谢。
——谁让我们都有妹妹呢，当哥哥姐姐的心情是一样的啦[摊手]
又聊了几句各自的工作相关，李文武把换经纪人的事跟她说了。楚汉并不意外，翁晗之对她一直很忽视，只不过一直顾及情面没有把她丢给别人。
李文武没说具体更换经纪人的过程，她就以为是翁晗之终于受不了她这个拖油瓶主动提出来的，还反过来安慰了李文武几句，告诉他娱乐圈就是这样，要放宽心态。
李文武就挺佩服她这心态。
互道了晚安，关上灯后，房间里余一点窗外的灯光，眼睛渐渐能适应黑暗后，能看清头顶吊灯的轮廓。
楚汉喜欢粉色，吊灯样式也选的梦幻，花瓣一样的水晶灯罩，在夜晚静静绽放。
枕边手机的余温还能感受到，李文武睁着眼，回想刚才和楚汉的聊天。这是他们的日常，每晚睡前都会聊一聊彼此当日的情况。
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女人交流如此紧密，每晚互道晚安。
或许一开始只是因为迫不得已，身体的互换让两个人有了最独一无二的关系。被迫介入对方的生活，一开始他也有过慌乱，但强大冷静的内心让他快速接受这个事实，并对双方作出了合理的安排。
可如今，他发现自己并非只是迫不得已才与楚汉交流。
他不排斥她的靠近，更不讨厌和她聊天。互换后她的表现让他出乎意料，原以为陌生又强大的领域会让她手忙脚乱，可她却将每天的工作整理得井井有条，发给他处理时节省了他不少时间。
她是不懂经商，可她一点也没有拖他后腿。
公司项目有条不紊地进行，一点乱子也没出，至今没人怀疑她的身份，她更没有利用他的身份惹出什么祸端。
她的确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小演员，可她一点也不弱小。
她内心的强大无人能及，哪怕是自己，也总被她乐观超然的情绪感染。
李文武很庆幸，和自己互换的是这样一个人。
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，他每天都在期待她发来的信息。
那些俏皮欢快的话，总能带给他好心情。
就像今夜，他又能睡上一个好觉。在互换以前，他的睡眠质量和睡眠时间都让人堪忧，但互换后，答应了楚汉不会熬夜，也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养成的早睡早起的习惯，他每晚都睡得很好。
原来仅仅只是一个好的睡眠也能让人拥有巨大的幸福感。
第二天，钟父照常是给他们做完早饭才出门上班。钟父当了三十多年的大厨，厨艺比起他以前用过的五星餐厅相差无几，区区早餐，都不能发挥出他全部的实力。
钟家人早上爱吃面，于是钟父换着花样的做面给他们吃。
面的浇头从不重复，除非大小女儿指定，沉默却又慈爱的父亲总能想出些新花样。
戴珠荷才来钟家没两天，已经深深被钟父的厨艺折服，只要钟父在家有空，就会虚心请教提升厨艺，于是最近这几天钟家的伙食直线上升。
吃完早饭，戴珠荷送钟佑去上学，李文武接到经纪人冉听的电话。
她年纪小，刚从大学毕业，对待工作远比社畜们有热情，一大早声音就充满了能量，快乐得像只报喜鸟：“阮星！曾导那部电影的试戏你通过了！通知你半个月后进组！”
李文武并不意外这个结果。浸淫商场的人，对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。
比起他的平静，冉听显然要亢奋地多：“我已经跟公司汇报了这个事情，你现在就来公司把合同签了，我跟领导申请了，再给你安排一个助理，到时候我和助理陪你进组，人手也算富裕！”
出道这么多年，楚汉只有第一年的时候有过助理。
后来得罪了各方大佬，眼见资源上不去出不了头，翁晗之二话不说就把助理撤了。她这些年跑通告上综艺进剧组，都是活动开始前临时给她调个助理来，活动一结束就调走了。
好在楚汉人好相处，对什么都不挑，也没什么固定的生活习惯，短期助理和她合作得都挺愉快。
只不过艺人终归还是要有个熟悉的长期助理才好，其实冉听从接手楚汉的第一天就跟上面申请了，直到今天试戏成功的通知回过来，公司才终于点头。
她又说：“你之前说的和宋氏旗下品牌的合作也谈好了，一会儿过来一起把合同签了吧！我和许律师把过关了，都没问题，宋氏给的条件很优待！”
李文武和她约好时间，出门去公司。
刚到停车场，就看在冉听站在入口的位置张望。
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豪车从旁边开过时，冉听眼神都没往车上瞟一下，还是期待地盯着入口。
她现在是个合格的经纪人，已经掌握了的阮星所有情况！
自家艺人是开宝宝巴士的！
结果豪车在她身旁停下，车窗缓缓降下来，露出自家艺人那张无论什么时候看都会被惊艳到的脸：“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“阮星？！”冉听震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。
这这这！这和她收集的情报不符合呀！自家艺人赚的那点钱，她还不知道么！怎么开得起这么豪的车？
又看了一眼车标。以前大学室友里有个女生喜欢车，她也从室友那里了解了不少豪车知识。这个车标，入门款都要五百万！
冉听突然有点心痛地捂住心口：“阮星，这是你的车吗？”
李文武淡淡一点头：“这里车进车出不安全，以后不要在这里等我。上车。”
谁料年轻的经纪人痛心疾首地看着他：“阮星，你现在正拥有大好的前途，有些事咱不能做啊！”
李文武：“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