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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景深的哥哥没想到周末把女儿放弟弟家一天,回来女儿嗷呜嗷呜闹了一晚上。
因为告诉侄女圣诞老人是假的,世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,导致侄女嗷呜嗷呜嚎了一夜,顺便导致李景深哥哥和老婆圣诞夜无法出门二人世界,只能在家看孩子。
李景深的哥哥气李景深气得牙痒痒。
第二天早上,席玫在微信上找哥嫂,“桐桐还难过吗?”
哥嫂回复她后,席玫视频通话对面,手机屏幕上,哥嫂抱来桐桐,她揪着玲娜贝儿的耳朵,噘着嘴,红着眼眶,看起来依旧闷闷不乐。
席玫对着屏幕,“桐桐,不要生小伯父的气。”她福至心灵,“我带你去做小蛋糕吧好不好?有个地方可以自己做小蛋糕哦。”
果然是小孩子,一听眼睛都亮了,却还扭扭捏捏。
席玫说,“桐桐,就这么说定啦。下周,小婶婶带你去做小蛋糕。”
席玫之前在朋友圈看过太阳田发的朋友圈,之前只有成人DIY蛋糕课程,现在还有周末儿童DIY蛋糕课程。
到了周末,席玫临时要加班,嘱咐在家的李景深把家里打扫一遍,顺便接送桐桐去儿童DIY蛋糕。
席玫嘱咐,“就在前面七栋,很近。”
对着电视玩Switch的李景深吐气,“我不想打扫,叫个阿姨吧。”
站在他面前的席玫抱手,“不行,就你打扫。别一到周末就懒洋洋的,就这样还让我给你生孩子,以后有什么事你都推给阿姨?”
一说到生孩子,这人可精神了,对着她浓眉微扬,“席玫,你在找架吵?”
席玫想笑,偏又忍着,装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,“少来,记得做。”
交代完,席玫就去加班了,她下楼时想起刚刚李景深的话,不由红唇微翘,她也是结婚第二年才明白:有时候,和他吵架的目的不是吵架。
……
每周末,林稹亭都会开设蛋糕DIY课程,周六面向儿童,周日面向成人。
这周六,只有两个儿童,其中一个是席玫报的名,说是她侄女桐桐。
周六下午三点,在料理台准备原材料的林稹亭听见门铃,她去开门,原以为是席玫送孩子来的,没想到是她老公。
林稹亭开门,看见是席玫的老公,一瞬间有些错愕,随后微微恼起来,她应该化个妆的。
眼前的男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女童,女童手里还抱着一只粉色小狐狸。
这是李景深见林缜亭的第三面,从善如流地打了招呼,把桐桐的书包递给她,“你好。”
林稹亭接过书包,应了一声。
李景深交代下午五点左右来接,还有桐桐要是闹就把书包里的ipad打开,让她看动画,他看向林缜亭,“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。”
林稹亭不假思索,“太阳田。”
李景深被这个答案逗笑,他有时候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时候,薄唇会勾出一个弧度,眼睛微微狭起,里头蕴着笑意,很是迷人,他说,“我不是问你微信名。”
这种时候,再不告诉他她的名字,就像是坏人来了要准备做坏事,不然怎么连名字都不肯大大方方告诉他。
林稹亭迎着他的眼睛,装出来的坦荡,“林稹亭,双木林,元稹的稹,亭台楼阁的亭。”她反问,“那你叫什么?”
男人听了她的名字,似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,“在学校,我好像看过你的名字。”
他自我介绍,“我姓李,李景深,景色深深的景深。”
林稹亭嗯了一声,没有一秒思索,她摇头,“没听说过。”
南大计算机学院18届的风云人物李景深同学内心成功被这句话噎了一下,他笑了笑,“下午五点我来接桐桐。”
林稹亭点头。
DIY小蛋糕的课程很顺利,小女孩还是改不过来口,叫林稹亭‘阿姨’。
林缜亭纠正,“叫姐姐哦。”
小女孩还是会脱口而出‘阿姨’,随即一脸震惊,讶异自己怎么又叫错了。
林稹亭不再纠正,“你喜欢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。”
小蛋糕烤制需要三十分钟,林稹亭一人给了一碗小布丁,让她们在客厅看电视,比桐桐小的女孩要看吹风机小猪,用了客厅的电视。
桐桐明显不喜欢看吹风机小猪,这对她来说太幼稚,她打开自己的ipad,看起动画片。
因为看小孩和教小孩颇费体力和耐心,倚着料理台的林稹亭打开手机,约朋友今晚去喝酒,那边加班的加班,约会的约会,最后定在下周三晚。
这时候,林稹亭听见沙发上的桐桐大声问,“阿姨,什么是欲望?”
林稹亭蹙起漂亮的眉,收起手机,走去客厅,“你在看什么?”
桐桐指着ipad上的动画片,上面播放五颜六色的片头广告,是口红广告,说口红是欲望的颜色。
林稹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“等回家问你的爸爸妈妈或是你的小伯父。”
桐桐哦了一声,一脸了然,“原来你不会。”
近三十岁的人,如果会受激将法那就太年轻了。
林稹亭表示她就是年轻,她想了想该怎么解释欲望,一瞬间,脑海里闪过李景深的笑眼,在学校时他身姿颀长、气质随性的模样,她沉吟片刻,“嗯……欲望是什么?”
林稹亭回答,“就像你喝酸奶不能舔酸奶盖;桌上放着你喜欢的糖,你却不能拿来吃;你的玲娜贝儿就躺在身边,你却不能去抱,这就是欲望。”
听得另一个小女孩和桐桐一脸惊恐,对‘欲望’的折磨有了深刻的认识。
林稹亭不想吓到她们,于是转圜,“所以你们现在很幸福,家人很爱你们,不会不让你们吃糖,不会不给你们抱玩具,要珍惜现在的生活。”
DIY蛋糕课程结束,比桐桐小的小女孩先被父亲接走。
李景深来接桐桐的时候,林稹亭和他提了一嘴,说桐桐看了片头广告在问‘欲望’是什么,言外之意是她没有给小孩子看不该看的东西。
李景深听完,“那你怎么说?”
林稹亭把自己的回答重复了一遍,李景深嗯哼一声,“好比喻。”
林稹亭闻言,抬眼对上李景深的眼睛,她和他对视,他的眼睛狭长又好看,估计深情地注视着哪个女人的时候,哪个女人就会情不自禁沦陷在他的温柔目光下。
林稹亭直视着李景深的眼睛,心想:欲望,她对这个词可有着非常深刻的领悟。
……
周三喝酒夜,朋友听说林稹亭最近在卖手作蛋糕一事讶异一把,“不找工作了?要专心做老板了?”
林稹亭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,“工作还是要找的,家也是要搬的。”
有人托腮,饶有兴味,“我记得你才搬去桃花源没多久。”
“是啊。”林稹亭翻出自己的甜品手机,她点开茶包小玫瑰的朋友圈,她把席玫的朋友圈屏蔽了,因为不想看她秀恩爱。
每每无意看见,她的心脏总会冷不丁被刺一下。
林缜亭只有偶尔来了勇气,才会点开席玫的朋友圈看一眼。
林稹亭点开茶包小玫瑰的朋友圈,刚刚鼓起的勇气,在粗略地刷几下,扫几眼后,就会陷入emo。
刚刚鼓起的勇气就像装满气的气球骤消一样,腾地飞到九霄云外。
众人看林稹亭拿出手机,屏幕光照亮她姣好的脸,不到两分钟的功夫,手机就被她摁灭,放进包里。
林稹亭又开了一罐啤酒,借酒消愁,她像是在回答友人的问题,“为什么才搬去没多久就又要搬?看过了,知道他很好,就够了。”
“他(她)是谁?”
她睁着迷蒙的眼睛,笑了笑,“我是说‘都’,都很好。”
酒局喝酒太嗨,喝完酒出来,林稹亭错过了末班地铁,朋友说开车送她回家,她说不用,用手机叫了辆滴滴。
滴滴到小区门口,林稹亭下车往小区走,彼时深夜,步道明亮,路灯发着亮光,烘得四周绿植的叶片舒展,深夜都在光合作用。
她踩着高跟鞋,走路都在晃,眼前的一切因为浓烈的醉意镀上了一层光辉,有了一层滤镜。
林稹亭心想,其实,只要不带情绪,桃花源小区这里的花草树木、小区设施都很顺眼。
她又想,如果她是那个女人,她会爱死这里的一切,这是她的爱巢啊。
常有名人名言——做你自己,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。
可是,在这一刻,林稹亭无比地想要成为另一个女人。
深夜,某些想法禁不起开启。
越想越难过的林稹亭失去全身力气,她发泄似的紧紧用力攥住手袋,蹲在路边捧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她好恨她,她恨死她了。她好希望没有这个人,她好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她。
可是,她找不出她做错了什么,甚至……她那么美好,那么友善,那么热诚,反而衬得她阴暗、狭隘、可怖,像下水道里藏着的老鼠。
林稹亭不知道蹲在地上哭了多久,头顶一道男声悠然传来,“诶,林稹亭?你没事吧?”
熟悉的男性声音。
林稹亭抬眼,视线平行往上,男人利落的西装裤腿到挽至手臂的衬衫,再到男人浓眉微皱的俊脸。
一瞬间,林稹亭脸上的泪水瞬间变冷,她的大脑哦噢一声,脑子里仅剩一小部分的残存的理智开始思索:天呐!她现在哭得眼线和眼睫全湿,不用照镜子,一定是化作条条黑线淌在脸上,一定很丑!不知道她的眼线笔、睫毛膏号称防水,是不是真的防水?如果不防,她就要发火了,她不仅要拉黑这个牌子,她还要上小红薯说它们坏话。最好不要来惹她!
李景深深夜加班回家,在地库停妥汽车上地面,就看见这样的景象,他的某位校友,一位女人,深夜醉酒,蹲在小区步道上哭得涕泪横流,单薄的肩膀不停抽动。
林稹亭打定主意不理他,不能让他多看她现在酒醉难堪的模样,她抬手用力地揩脸,腾地站起,没有理会李景深,不发一语,直直地往家走。
只是她酒醉,走路的样子都不成直线,走没几步就因为胃袋翻江倒海,扶着步道的绿树大呕特呕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