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医院，两人一个往左走一个往右走，陆延生去了外科，莳阮去注射室继续打点滴。
两瓶水挂完，刚好到中午。
莳阮在医院门口买了饭，临近病房时就听见莳毅欢快的笑声，莳阮微微疑惑，进去时发现床边坐着个人。
“林熙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林熙转身，见到她时，眼里闪起一抹精光。
“阮阮，你来了，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呢。”
注意到她带着浓浓的鼻音，林熙有些担心，“你怎么了，感冒了?”
莳阮抽了下鼻子，也没隐瞒：“嗯，有点感冒，不过已经吃过药了，没事。”
林熙走到她面前，注视着她，“感冒了怎么不在家休息，这里有我呢。”
莳阮轻笑，“我又没那么严重，而且要来换个班，今晚轮到我守着小毅。”
“那我真是来得巧，刚说想要来看莳毅就来了，没想到刚好碰上你，那就不用去你家里了。”
他嘴角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。
许曼打完水上来，手里还拿着水壶。
林熙礼貌地喊她：“阿姨好，我来看看小毅。”
许曼注意到旁边的果篮，笑道：“林熙啊，来了就来了，还买什么东西啊，真是让你破费了。”
林熙摇摇头，“没事的阿姨。”
旁边同一病房躺着的阿姨突然掺和进来。
“这小伙子长得真好，我看跟你家闺女真是配得很，现在这么好的男生真是不多见，哪个姑娘嫁了他以后肯定幸福，小姑娘，你不如考虑考虑。”
“阿姨，我们只是朋友。”
女人一副我见多了的表情，“现在是朋友，以后也可能变成男朋友啊，早晚都是，还不如现在就成了好。”
“阿姨您说笑了。”莳阮抿唇。
林熙站在一旁看着她，脸上有些红晕。
他长得不错，谦逊有礼，能力又强，在学校里，永远是老师钟爱的学生，在社会上，也是老板喜爱的员工。
总之就是很讨喜。
这时许曼出声：“伴侣这个还要看孩子自己喜不喜欢，我们喜欢她不喜欢，那也不行，我们这些家长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就行。”
“这倒确实是。”女人点头。
许曼放下水壶，把莳阮叫了出去。
走廊的拐角上，莳阮不知道许曼为什么要单独把她拉到这里来。
“妈，您有什么事一定要到这里说啊？”女孩挽着她的手，眼睛亮闪闪的。
许曼手搅在一起，仿佛有些难为情。
“小阮，你跟妈妈说，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？”
莳阮：？
摇摇头，她说：“没有啊，妈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？”
怎么今天一下子都在讨论男朋友的事？
许曼说：“刚刚你肖姨打电话给我，问了一些关于小毅的病情，还顺带跟我说你交了男朋友。”
“她说看见你们两个一起从家里下来，说是要去玩。”
莳阮一听到肖姨两个字，瞬间就知道是什么情况。
距离在电梯里的乌龙才不到两个钟头的时间，消息都传到她妈妈这里了。
那估计整个小区……
莳阮有些不敢想象。
只能先跟许曼解释，“妈，是肖姨她误会了，那是我朋友，因为帮了他点忙，人家就送了东西过来，顺带拿点资料。”
莳阮笑了，“您也知道，肖姨她就喜欢八卦这些，之前还天天催我结婚呢。”
许曼握住她的手，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。
“妈妈相信你，你怎样做都是你的选择，我不会干预，只希望你找个能对你好的人就行，别太亏待了自己。”
莳阮让她放心，“我知道了，谢谢妈妈。”
两个人说完往回走，迎面遇到了陆延生。
他冷着脸，跟刚刚在家里样子形同两人。
陆延生没停顿，与她擦肩而过。
一直来到医院最顶层，他进了一间房间。
房间里是一整个蓝白色的基调，里面有沙发，各式木质摆件，阳台上还摆放着各种花草，很舒适。
陆延生习惯性地走过去坐了下来，里面的人已经等了他很久了。
于莎看见他，给了他一个柔和的微笑，“今天怎么样，感觉还好吗？”
陆延生淡淡：“嗯。”
于莎观察着他，明显不是这样，但却顺着他的话讲下去。
“那就是还可以，昨晚没来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？”
昨晚包扎好伤口后，他本来是该到这里来的，但是他没有。
一提到昨晚，他像得了露水滋润的枯草，稍微有了些生机。
“昨晚天晚上我把她送回家了，她很乖。”
陆延生眉眼不自觉舒缓。
于莎注意到他口中的她，心里清楚他说的不是黎媛，不是他的妈妈。
有些意外。
这是于莎第一次在他的口中听到除了他父母以外的另一个人。
而这个人，能够调动他的情绪，这是一个进步。
她继续问：“她是你喜欢的人吗？”
男人一下子犯了难，他眉头紧锁，欲言又止，最后说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于莎从他的表情知道，他开始不舒服了，本想停住话语，没想到陆延生自己却又继续了这个话题。
“她好像不喜欢……”陆延生像是猜测，过了一会儿，他又肯定了语气，“她不喜欢我。”
他刚刚在走廊都听到了，听到了林熙的声音，听到了别人打趣的声音。
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“没事，慢慢来。”于莎柔声安慰，尽量让他放松。
注意到他手上缠的纱布，于莎问：“手受伤了吗？”
陆延ʝʂɠ生低头，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打得完美的蝴蝶结，他没去重新包扎。
因为舍不得拆。
顷刻，他平静地说道：“嗯，自己弄的。”
那天晚上，他把自己的手划开，鲜血直流。
他仿佛感觉不到痛，呆呆地坐在那。
现在，他突然觉得很疼很疼。
于莎有些震惊，但是很快调整好，她不动声色，继续问：“为什么要那么做?”
为什么?
陆延生自己也不知道。
他有些头疼，揉了揉眉心，“我最近睡得不太好，晚上总做梦。”
“做了什么梦，能说说吗？”
“我梦到小时候的一些事情，醒来后头很疼。”
于莎闻言大概知道是什么了。
作为陆延生的心理医生，她能从他的一举一动观察出来，他现在很烦躁，也很矛盾。
烦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，有关于那些梦的，也有关于其他的。
比如那个她。
于莎倒了一杯温开水给他，陆延生接过来，喝了几口。
话题又继续。
“你刚刚是从她那里回来的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她是怎样一个人?”
陆延生眼神放空，好像在认真思考。
许久，他才温声，“性格比较温和，但是也很倔，生气的时候会打人。”
说着，他脑海里仿佛出现了莳阮刚刚打他的样子，声音居然带了点笑意。
他补充，“但是她很怕我。”
于莎抬眸，“为什么?”
陆延生摇摇头，表情苦涩，他说“我不知道。”
他眼神暗淡下来，好像又陷入了矛盾。
于莎见状，没再继续下去，今天的谈话已经够了。
她引导陆延生：“好的，我知道了，那今天就先谈到这里，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，尽量联系我。”
陆延生站起来，轻声嗯了声。
走出门，瞬间他又是冷清、生人勿近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