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想到烧火也有学问。”沈青梨瞧着笑道,丝毫也不为刚才发生的事感到尴尬。
看着他那沾满黑灰的双手和衣襟,顾之砚竟有了明珠蒙尘的感觉。
灶膛里的橙红的明火映在他那洁白似玉的脸上,将一双眼照得如黑曜石般明亮,而他不经意的一转眼,更是直击了她的心房。
顾之砚有了一刹那的凌乱。
不得不承认,这位元护卫是长得极好的,至少她以前就没遇见过比他还长得好看的人。
“怎么了?我脸上有花吗?”像是察觉到了顾之砚的异样,沈青梨伸手一抹,原本白皙的脸上就多了几道黑乎乎的指印。
顾之砚忍不住笑了。
她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想给他擦一擦,却被沈青梨半道截住了手。
“我还是去帮你打盆水洗洗吧!”脸上突如其来的燥热让顾之砚瞬间抽回了手,她忙站起身去寻了盆打水,却没瞧见沈青梨眼底浮起的笑意。
“我的脸很脏吗?”为了缓解她的尴尬,沈青梨又往脸上擦了擦,彻底将自己抹成了一只花猫。
“你也不看看你的手,”打了水回来的顾之砚拿眼瞪他,然后伸出手,“帕子还我,我帮你洗把脸。”
沈青梨乖乖地照做了。
不但将帕子还了回去,还闭上眼,将脸微微往顾之砚的跟前凑了凑。
别这么没出息!
瞧着沈青梨俊俏的脸庞,顾之砚默默警告着自己,不就是帮人洗个脸吗?之前自己不也每天帮弟弟江惜时洗脸?
一想到这,她凝了凝心神,然后将眼前的人当成江惜时,帮他细细地擦起脸来。
她的手法很轻柔,闭着眼的沈青梨就感觉到了暗香浮动,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。
“你自己将手洗了吧。”正出神时,顾之砚却将手里的帕子往他手里一塞,回头去看还在灶上收汁的地锅鸡。
地锅鸡的汤汁已成粘稠状,贴在锅边的玉米饼也因为吸满汤汁而变得软滑和干香。
顾之砚准备起锅。
“不如就这样就着锅吃吧。”已洗过手的沈青梨就凑了过来。
“不成!”顾之砚立即拒绝了他,“我娘说,躲在灶下吃东西,会没记性。”
说完,她取了碗来,将那地锅鸡盛了出来,放到了早已摆好碗筷的八仙桌上。
早已食欲大动的沈青梨却顾不得那么多了,扶起筷子吃了起来。
顾之砚却一脸紧张地盯着他。
“怎么了?我脸上又脏了?”沈青梨下意识地愣住,瞧着她问。
“没……”心里有事要求他的顾之砚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,“我就是想问问,味道怎么样?”
“嗯,好吃!”正在大快朵颐的沈青梨便笑,“比内厨房的御厨们做的还好吃。”
这话,顾之砚却是不信的。
她又不是没尝过御厨们的手艺,自己的这点本事差远了。
不过她却将这话当成了一种恭维。
她也就壮起胆子道:“元大哥,不知道你在王府的车马处有没有相熟的人?”
“嗯?”正夹了块鸡肉的沈青梨拿眼瞟她。
顾之砚忙解释:“我进府当差前,正遇着家中小弟身体有恙,如今又有些时日了,不知他恢复得如何,所以就想找个人帮我回去瞧一瞧,顺便捎点东西回去,也好让我放心。”
“你要捎什么?”沈青梨问。
“一些樱桃,”顾之砚拿出了她事先就已经包好了的樱桃,“之前小弟就曾想吃这个,因为没钱买只好作罢,今日我正好得了些,就想给他送去尝尝鲜。”
“行吧!告诉我你家住哪,我安排人帮你送去。”沈青梨便同她道,“不过这样的话,你得再做一顿饭来感谢我。”
听他答应帮自己,顾之砚自是喜出望外:“元大哥,你若能帮我,莫说是一顿饭了,我天天帮你做饭都成!”
“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。”沈青梨挑了眉。
“那是当然!你若是不信的话,我们拉钩。”说着,顾之砚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指。
看着她这孩子气的举动,沈青梨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指,配合着顾之砚“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”。
拉完钩,顾之砚一脸期盼地看着他:“那元大哥明天想吃什么?我还会做水煮鱼,要不明天做给你吃?”
“明天不行,”沈青梨却摇了摇头,“明日我要出趟府,需三五日才能回。”
听得这话的顾之砚,目光却情不自禁地瞟向了那包她让沈青梨帮忙送转的樱桃上。
沈青梨瞧着,笑道:“你放心,我答应帮你送去的东西,明日就会找人去送。”
说完,他宠溺地摸了摸顾之砚的头。
顾之砚一脸嫌弃地避开:“我又不是小孩子了,不要乱摸我的头!”
“而且我娘说,即便小孩子的头也不能乱摸!头上都有神明,摸多了,小孩会变得不聪明。”顾之砚就忿忿地同沈青梨道。
“还有这种说法?”沈青梨轻轻挑眉,“我小的时候,祖父就很喜欢摸我的头。”
“祖父那时候总觉得我将来能成大事,会成为一个比他还要厉害的人。”沈青梨像是想起了什么,有些怅然地笑,这辈子,他或许难以完成祖父对他的期许了,于是他就指了那盆道,“你真的不吃吗?还不吃可就要凉了。”
“怎么可能不吃?”顾之砚再次瞪他,“为了弄这个,我连晚饭都没有吃呢!”
“这么巧吗?我也没吃。”沈青梨继续同她笑闹。
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将那碗地锅鸡吃了个底朝天。
这一次顾之砚回去得并不算晚,庑房中还有在别处当差的人没有回来,沈青梅和胡轻云皆在其中。
可直到要熄灯睡觉时,她们也没回来。
周采薇同顾之砚絮叨:“怎么回事,前日是你,今日是青梅姐姐,真就忙到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了吗?”
心下里有鬼的顾之砚不好接她的话,只得应付道:“这不是差事来了,没办法么?你以为我们不想赶回来睡觉吗?”
周采薇听着有些庆幸地道:“幸好我们内厨房没有这么忙!我们那只做王爷的一日三餐,每日都能按时下差。”
“嗯,嗯。”顾之砚敷衍地应着,拉过被子,倒头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