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音乐考试考完后，佚聪就把吉他和谱夹带回家了，于是也就没有去过琴房。

周末，他刷着动态，发现鱼糕墙上有同学问，是不是这个学期结束就要分班。佚聪翻着评论，感觉分班的事不像是空穴来风，许多同学表示也听说了这件事。

佚聪在班群里问关于分班的事，沈佳乐回复：

我爸说是这样的话，期末考就分班，根据之前月考和这次期末成绩分班。佳乐的爸爸是鱼糕高一数学老师，因此他的消息大概率是准确的。

因此估算一下三次月考的文理的成绩，，立刻似乎比文科排名靠后。选文还是选理？佚聪一时做不出决定。算了，还是回学校看看其他同学的态度吧！

返校后，教室里果然在议论着分班的事。

“你选文还是选理？”佚聪扔下包坐下，叫醒睡觉的凯文。

“啊？我随便吧，看期末考怎么样咯！”模模糊糊说完，他又接着睡。

这时，佚聪的前桌孟扬转过头，饶有兴致的问道

“佚聪，你选什么啊？”

佚聪犹豫不决，勉强说道：“我可能是…文吧。”

孟扬张大了嘴巴，不可思议的反问他，“啊，你选文？”然后拍拍同桌的肩膀，重复一遍。

“青见，佚聪要选文诶。”

青见放下手里的事，转过头，瞪大眼睛惊讶的说，

“啊？你怎么会选文？”

“对啊，你不应该选理么。”

佚聪苦笑一下，无奈的说：“没办法的，文综比理综高，”他想了一下，补充说，“而且至少我学文科比理科舒服点，怎么说，化学和物理的痛苦也会减轻一点。”

青见说道：“文科听说只有一个重点班，不知道你的排名能不能进。”

“但是理科班分好几个呢。”孟扬说道。

“唉，随便吧，看排名再说。”佚聪无奈摆摆手，“真的不想再考试，越考排名越后面了。孟扬，你选什么？”

孟扬低下目光，想了想，“我还没想好，我妈想让我选理，但我可能会选政史地。”

话音刚落，申屠青见就把手搭在她的手臂上，大吃一惊。

“你怎么也选文科啊，看来没人陪我了！”

孟扬笑着调侃她：“申屠青见物化这么好，肯定不选文啦。”

“好屁！”青见立马回应道，“我物化烂死了都，什么都不会。”

“哎呦，装…”佚聪说道，看向孟扬，孟扬点点头。“无所谓，反正你肯定重点班咯。”

一周之后，关于分班的事项各班主任向家长和学生公开了。第一次分班意愿填报也即将开展，全校闹的沸沸扬扬。

芳华班里大多数同学果断选择物化地或物化生或物化技，芳华却还犹豫不决。虽然理科科目对于芳华是小菜一碟，但她却更倾向于文科。她知道，自己的兴趣并不在理科，而在文史哲等文科专业，或许文重班更适合自己。班主任听说了她的想法，也好几次找她谈话，劝选物化组合。在前几年开始的选课改革，大学许多专业物化捆绑，选物化组合的优势逐年凸显。显然，芳华是不会妥协的。

芳妈也知道女儿的想法。

“女儿啊，妈妈跟你说奥，理科上大学后专业的选择性多啊。到时候读个研究生毕业，出来就是享受人才待遇的！工作那不是随便找找，21世纪不缺文科生，理科才是第一发展力。你说你读个文科…”周末，芳妈在饭桌上劝芳华回心转意。

“是啊芳华，”芳爸开口，“现在很多专业和工作都要求理科，国家政策也在支持理科专业。我问过一些大学校长和相关的老师了，理科生就业率是最高的。读个文科吧，不是说不好啊，就是感觉虚飘飘的，就业都困难。”

芳华没有说话，扒拉着碗里的米饭，许久。

“可是我对物化没有兴趣，学起来没有学下去的欲望。我不想一辈子都和自己不感兴趣的专业打交道。”

”你这孩子，那些教育系统的人都跟我说了，像哲学专业的学生，本科毕业40%都是读研究生的，这说明什么？难就业啊。”

芳华吃一片青菜，反驳

“正好满足你们说的读研究生。”

“芳华啊，你的物化生成绩一直稳定，何必呢？”芳妈叹气。

芳华保持沉默，细细咀嚼着嘴里的菜。

“咳嗯，芳芳”芳爸说，“算了，你愿意选文科就选吧，这样，你好歹选个生物打底，起码以后专业面也能稍稍拓宽点。好吧？”

芳华点点头，依旧沉默。

二

十二月，寒风刺骨，偏偏逢雨，这天愈加寒人。佚聪吃完早饭，撑着伞从地下通道出来，看见芳华走在前面，他放慢脚步，使自己跟在她后面。佚聪不愿意从芳华身旁匆匆走过，要是跟她打招呼，也不知道说点什么，挺尴尬的；不说吧，好像显得自己不愿意跟她说话。小雨淅淅沥沥地下，佚聪默默的走在芳华身后。

芳华走进教学楼，收伞进入教室，佚聪快步走到楼梯口，这才舒一口气。他走到三楼，看见以安趴在栏杆上，好像在发呆。

“怎么站在外面，不冷吗？”他问道

“你说这天气怎么只下雨，不下雪。”以安答非所问，感慨道。

佚聪把伞挂在门口的架子上，走到他旁边看了一会雨，

“还不够冷吧，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。”

“是啊，还不够冷，雨还不能变成雪。”以安补充说。

佚聪拍拍他，走进教室，“进去吧，早上是英语。”

“唉，他朝若是同淋雪，此生也算共白头啊！”以安随口一句，跟着佚聪进教室了。

“敏蕊，你选什么呢”芳华问同桌。

“物化生呗，你是不是这么政史生。”敏蕊转头，带着一种怀疑的语气。

“是的，看来我和班里好多同学要说goodbye了。”芳华笑道。

“说不定我在你们隔壁呢！”

“那最好咯。”

三

期末考眨眼而过，鱼糕还要额外补课一周。

虽然额外的补课不断刺激着学生们的放假的心理，但学生和老师都心照不宣的放松下来。学校安排了活动课，允许学生们自由活动，算做事补课期间公认的消遣。

佚聪班里有时会放些电影给同学们看，但他不愿一天都呆在教室里，于是想去北区散散步。当然，很大一个原因是可以早早地吃到饭，毕竟活动课就在吃饭前。

佚聪和佳乐在操场上散步。

“佚聪，你考完后文综多少？”

佚聪走着，回忆了一下

“好像是117，又退步17左右，越考越差……”

“我爸说，进文重大概要150，你肯定能进了。”

“希望吧，”佚聪抬头看向他，一脸疑惑，“你爸关注文科干嘛，你不是选理科？”

佳乐尴尬的笑笑，“啊啊…我改文了…”

“政史地么？你排名多少？”

“两百名大概，我怕是没希望了反正，文重大佬带带我。”

“咦～佳乐真会装。”佚聪推他一把，调侃他。

走了一圈又一圈，今年的冬风格外的寒冷。足球场上，同学们在踢足球，当然也有在跑道上打羽毛球，打排球的。或许运动起来，不会感到冷吧。

“别走了，外面冷死了。”佳乐提醒佚聪。

“我带你去艺术楼吧，那有个公共琴房，现在应该开着。

“哇，大佬要弹琴给我听吗？佳乐故作崇拜的说

“滚滚滚…”佚聪用力的拍看一下他的屁股。

走到艺术楼门口，隐约传来音乐声，佚聪放慢脚步，聆听着辨别琴声。

“好像有小提琴。”不会是芳华？佚聪的心一紧，又立马放松，他体会了一次血液回流的感觉。“嗯…还有钢琴，听不出来是什么。”

佳乐走在他跟前，进入琴房。佚聪缓缓走近，橙黄的灯光仿佛将琴房照得格外温暖，落地窗外的树叶在风中摇曳，窗子隔绝了寒风，留下似有似无的温暖。

他看见窗前的角落，蹲着一个女生，好像在整理什么，身边放着一把红棕色的提琴。血液回流的感觉再一次涌现，消失。那女生站起来，拾起琴和琴弓，转身的同时，不长不短的头发飘扬起来，像摇曳的黑色裙摆。

——是芳华

芳华看见佚聪，自然的向他打招呼。

佚聪在腰间轻轻挥手，做个“嗨”的口型。

佳乐若有所思地笑起来，轻声对佚聪说，“哎呦哎呦，芳华…”佚聪立马反应过来，手肘顶了他一下。

“别乱叫，别乱叫。”佚聪低声骂到。

佳乐抬着头，晃晃脑袋，露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。“哎呦，懂得懂得，真装——”

佚聪没理他，看似漫不经心的走到钢琴旁边，尽量避免和芳华直接眼神接触，目光只能停留在钢琴和地板上。他也不敢看佳乐，要是正好佳乐也在看他，肯定又是一阵骚动。佳乐在一边，看出了佚聪的刻意躲闪，故意放大音量，说到“佚聪，你快弹琴表现一下，快快快。”此时佚聪杀了佳乐的心都有了，要不是在学校里，恨不得掐下他的腰子。

“你是什么傻比，别狗叫”佚聪拍拍他的屁股，预备要走。

“佚聪？”芳华开口，“我可以请你弹一首曲子么？”

没等佚聪说话，佳乐贱笑起来，“哎呦哎呦，佚聪你看人家女生这么主动请你，你快点过来弹一首啊。”

若没有佳乐的添油加醋，佚聪可能应付两句就可以走了，这下子，佚聪是插翅难飞了。他转过身，瞪佳乐一眼，说道

“嗯，我不知道我会不会…”

“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，挺有名的那首。”

“噢噢，我知道的，但是我只记得前面一段了。”佚聪浮现欣喜之色，至少这曲子自己会弹。

“你弹吧”钢琴上的同学起身，让出了琴凳。

“谢谢”佚聪边说，边坐下调整距离。

没有人说话，隔音板隔绝了外面的嘈杂。右手指尖落下，随后，左手的低音跟上旋律。优美婉转的琴声顿挫、利落，旋律随着身体的起伏纠结、回转、娓娓道来。双手在黑白琴键上抚摸，轻柔的夜曲仿佛一缕夜风，穿过黑夜的林间，曲折盘旋，吹向远方。

不久，佚聪站起身来，面带不好意思的神情，笑着说道：“就到这，后面真不记得了。”

“同学，你是高一的吗，技术不错啊。”旁边的同学走近他，拍拍他的肩膀。

“别这样，我不怎么练古典，只有一些经典的我可能会一小段而已。”佚聪摆摆手，看向同学的校徽，是2025，说，“我跟你一样，是高一的。”

那同学介绍道：“我感觉我都没见过你，我是3班的，张泽。”

佚聪看着眼前的同学，身高高出他半个头，皮肤黑黑的，很好记住。

“我叫佚聪，叫我铁聪就好。”

芳华走向他，略带激动的说，

“没想到你弹肖邦弹得这么好，特别是左手的强弱刚刚好！”

佚聪抿抿嘴，并没有正面回答她，反而开玩笑似的对她说：“那你要不也给我拉一首曲子？”

芳华笑了“该吃饭了啦，下次有机会回报你！”说完，便转身要走。

“你的提琴！”佚聪喊到。

芳华没有转身，拉开门。“放在这吧，明天我再来拿吧！”门关上，不见了背影。

“佚聪，强！”佳乐冒出来。

“滚！”

“欸，真装，佚聪就是强！”

张泽看看表，说，不早了，吃饭去吧。

四

最后的一周熬过去了，早在最后一天前，佚聪便搬空了教室里的书本试卷。最后一节课铃一响，他便冲出班级，跑回寝室，在一楼一拉行李箱便飞出校门，回家。

佚聪捧起手机，首先打开QQ看看大群的消息，然后是浏览一下动态，顺便在空间里发个疯。由于已经上了一个星期的课，距离过年也只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了，他明显的感觉到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厚：b站和抖音等一些视频软件都是和过年有关的视频。

一年就过去了…佚聪想着，感觉时间过得好快，自己在鱼糕的生活好像变得不是很真实，像梦，一下子就在自己眼前闪过。这时，佚聪阴差阳错的想看看芳华在不在大群里，因为群里大家的昵称都改为了姓名，因此寻找也很方便。

佚聪在搜索栏输入“芳”，便跳出来芳华的头像。他愣了一下，正准备点添加时，又停下了手指。

这样加好友会不会太突然了，自己也只是和她见过几面，貌似连朋友都算不上，突然加她好友，会不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对她图谋不轨？佚聪犹豫了一会，还是退出了QQ，决定不再想这件事。

有时候，选择不做选择，确实是一个好选择。这可以避免很多麻烦，至少可以不做逼迫自己的事。

新年很快到来，三十的晚上，佚聪一家人聚在桌前，吃着年夜饭。

佚聪吃一口饭，低下头，在桌下看着手机里的信息。

佚聪父亲端着酒杯，起身说道

“新的一年，我祝大家都身体健康，万事如意！”

说完，他便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。

“好好，也祝你发大财啊哈哈哈”佚聪小姨笑着说道，“诶，佚聪今年可是最苦的也是最厉害的，考到鱼糕了！”

此话一出，桌上的亲戚们都夸佚聪厉害，都让自己的孩子向他学习。

“你看聪聪哥哥，这么厉害，你以后要多学点。”佚聪的姨夫低头向旁边的小儿子说道。

聪妈嘴角挂着笑，转头又对佚聪小声说道

“聪聪，别玩手机了，给你小姨敬个酒。”

佚聪把手机反扣在桌上，端起装满饮料的玻璃杯，站起身，笑着说，运气运气，然后说了几句祝福词，喝了几口饮料，饭桌上的大人们鼓起掌来，仿佛在庆祝着什么。

佚聪坐下，拿起手机，打开QQ，想看看群里有没有发红包。但他却发现好友列表显示有新朋友。他疑惑的点进去，他想不到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加好友，毕竟这个点大家基本都在吃饭或者看春晚。

他点进去，四个小字印入眼帘：我是芳华。

佚聪的心咯噔一下，像是漏了一拍，他点了通过好友。对话框出现在屏幕上，佚聪不知道说些什么，于是挑选了一张企鹅敬礼的表情包发过去。

屏幕上方的昵称下：对方正在输入……

随机芳华发来一张企鹅躺着的表情包。

芳华此时确实在吃饭，只是不仅仅是年夜饭，而是父亲所里的年夜晚会，此时芳华坐在妈妈身边，并不多桌上的聊天感兴趣。于是便低头玩手机，抱着和佚聪一样的想法，她却比佚聪要果断。

见佚聪没有说话，芳华也只回复了一张表情包，缓解一下尴尬，就没有在说什么了。

九点，晚会结束，芳华回到家里，深陷在沙发中。

“芳芳，你先去洗澡，我和你爸先睡了，你别通宵啊！”浴室里传来芳妈的声音。

“好的”芳华并没有立刻起身。

十点，芳华感到了一丝困意，但是今天她决心要跨年，于是去洗澡清醒一下。

洗完澡，屋里没有开暖气，芳华披一件羽绒服，拉一条毛毯盖在腿上，蜷缩在沙发里。电视上正放着2025年春晚，然而芳华并没有看，毕竟春晚只是起一个氛围作用，并没有人会看它。

而佚聪躺在床上，无聊的刷着b站。他和寝室里的室友们打赌，今天谁睡觉谁是儿子。于是，佚聪不敢躺下，只能靠着床头刷手机。ＱQ群里有同学在发红包，他便试着抢一下，偶尔能抢到一毛两毛的。

这时，孔羽嘉在群里发了一个5元的大红包，引起群里一阵起哄。

“空余家大气！”

“孔瑜伽断气啊！

“空余家我老婆！”

佚聪抢到了一块，顺手点了一个+1。于是，两个小时就在群里面和群友快乐的消磨了。

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，随着电视里主持人的一句

“新年快乐！”

佚聪的手机里许多死了好久的好友死而复生，给佚聪发来长长的新年祝福，佚聪也一样，向列表里所有人都发去了“新年快乐”。

芳华列表里好友本来就少，只有初中几个女生以及高中几个熟悉的同学。互道快乐后，芳华本想睡觉，手机却跳出来佚聪的消息。

芳华又把毛毯向上拉扯一下，给佚聪发了祝福。

佚聪看见回复，很是惊讶，在他的印象里，像芳华一样的学霸一般都睡觉了。于是，他发消息，似问非问地说，原来你还没睡觉。

芳华见他问道，缩缩腿，说道，嗯，今天熬个夜，庆祝一下新的一年！芳华感到手指关节一阵冰凉，连打字都有些不灵活。

佚聪一时不知道回什么，恰恰这时候，窗外炸响了烟花的声音。这令佚聪很惊讶。在市区，是禁止燃放烟花的。佚聪拉开阳台的窗帘，看见丘山脚下，绚烂的烟花在黑夜中绽放。

“你住在丘山边上吗？”佚聪发出去。

芳华面对佚聪突然的问题感到疑惑，但她还是回复道，在山北。

那你看看窗外。

芳华起身，将毛毯披在肩上，尽量裹着上半身。拉开阳台门，寒意穿透毛毯，不禁打一个寒颤。她移开玻璃窗，一阵阵微弱的爆炸声入耳。山南的山脚下闪动着彩色的亮光，是在放烟花吧，她想着。敲动键盘，回复道。

嗯，是烟花，在市区真的不常见！

佚聪看眼窗外的烟花，也不知道芳华到底看到没。

嗯嗯，晚安！

芳华回到房间里，准备睡觉。

你也是。

此时，室友们已经在疯狂轰炸佚聪的QQ。

“铁聪，你tm死哪里去了？

“你不会睡着了吧，菜啊。

“？？铁聪！

……

夜深，除了偶尔的一两声烟花爆炸声，只有寒风穿梭在街道中。

城市的灯光自顾自的亮着，新的一年来临了。

小说《我要重建地球》试读结束，继续阅读请看下面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