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歌晚顶着雨一路走出了宫,宫女没能拦得住她。
她一直走,一直走。
等再回过神来时,她才发现自己走回了将军府。
如今的将军府早已破败。
当年她父亲和兄长被判罪流放之后,她就遣走了所有仆人,也离开了这座府邸。
那之后,她住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屋,每天想着该怎么复仇。
后来她真的杀了人,复了仇,却没觉得多快意。
孟歌晚走进府邸,走到自己曾经住的屋子,一切都看不出原样了。
但她还能记得过去每一个在这里的日日夜夜和少女心思。
她在这里给父亲和兄长绣过平安符,在这里曾捧着要送给周朝苏的玉佩想着将来。
可到最后,她谁也没守护住。
孟歌晚一夜未眠。
待天光大亮,她空洞的双眼才有了点光采。
周朝苏今日会被处决……
孟歌晚对禇玄泽说的是真话,对周朝苏说的是假话。
她并不想去刑场,那对她来说是最不愿面对的地方。
但回忆了一晚,她对周朝苏到底还是狠不下心。
又想起他昨夜在牢中用那样的语气喊她“晚晚”……
孟歌晚狠狠打了个颤,是淋了一晚后,身上湿着的衣服虽然变干,但已然着凉。
她慢慢站起来,眼前有些发晕。
但还是撑着往外走。
她想,她不是要去送周朝苏一程,她只是要把那枚玉佩拿回来。
周朝苏当时被封为国师时就已被百姓听闻崇敬。
一朝河东,一朝河西。
当初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变成阶下囚,当众处斩,京城里的百姓几乎早早的都来到了刑场。
孟歌晚从将军府到刑场的时候,处斩台已经围了几层人。
她费力挤到最前方,一眼就看见站在台上的周朝苏。
明明带着镣铐,可他站在那里,还是不觉得他是一个囚犯。
孟歌晚的头越发的晕。
她往前踏了一步:“周朝苏……”
这不轻不重的一声却落入周朝苏耳朵里。
他愣了瞬,循声望去。
对上孟歌晚的双眼时,他明显有片刻的凝滞。
他张了张嘴,却没能发出声音。
但从他的唇形辨认,孟歌晚知道他喊的是“晚晚”。
孟歌晚抿了抿唇,向他的腰间伸出手:“别误会,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的。”
“从小我听老人说,送给心爱之人一个定情信物,哪怕是死了,来世也能再次相遇。我原本很期待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,但如今……如果真的有来世,周朝苏,我希望我再也不遇见你。”
周朝苏却往后退了一步:“离开这。”
孟歌晚耳边一阵嗡鸣,没有听清,跟着又往前走了一步。
变故就在这时发生。
突然,孟歌晚身后传来几声利剑出鞘的铮鸣声。
而她眼前,周朝苏神情突变:“躲开!”
孟歌晚视线恍惚,怔怔地向后看去。
只见十几个黑衣人拔剑刺来——
“晚晚!”
周朝苏挣开镣铐,伸手握住孟歌晚的手腕往后拉。
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……
“扑哧”一声,利剑穿透了孟歌晚的心脏,从她的背后穿出,刺破了周朝苏的心口!
孟歌晚疼得大脑一片空白。
黑衣人一刺周朝苏不成,拔出剑又要再刺。
剑落下的时候,被另一把剑给挡住。
而执剑的人——
孟歌晚觉得一定是产生了幻觉。
不然为何她会看见自己的父兄?
“父亲……兄长……”
那执剑抵挡黑衣人为首的两人身形只一滞,便侧身杀敌。
而孟歌晚向后倒下,倒在了周朝苏的怀里。
此时的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。
她只能望着周朝苏:“我父亲,兄长……”
周朝苏紧紧拥着她,眼睛彻底泛红:“他们没死,没死,我当初是骗你的,我是为了保护他们……晚晚,你再撑一下好不好,我去叫大夫……”
原来是这样。
原来她的父兄还活着。
孟歌晚露出这八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。
“谢谢你,周朝苏……”
话音落下那一瞬,她的眼重重合上。
而周朝苏浑身冰冷:“晚晚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