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了棋盘,洛屿泽刚起身,无意一瞥,看见南陵王妃领着刚才献舞的舞姬款款而来。
说起这南陵王妃,洛屿泽与她也算是旧相识。
她未嫁给南陵王前,是洛府的常客,跟他亲姑姑闺中密友。
不过小姑过世已有几年了,祖母为了小姑病死一事,可没少落泪,家里人才闭口不提小姑这个人,以免触祖母哀思。
南陵王妃同他寒暄,“洛编修今日可玩得尽兴?”
洛屿泽作揖,“多谢王妃款待。”
南陵王妃笑道:“如果有款待不周的地方,还请洛编修见谅,算起来,我们也有几年没见了,自从玉如走后,我几乎同你们家断了联系,也不知你高中的消息。若我早知,定会派人送去贺礼。”
“王妃不必这么费工夫,在下不过是一小官,不值得王妃如此兴动。”
“就凭我跟玉如的关系,不随礼我实在过意不去,不如就让听荷去照顾你吧。”
南陵王妃推了推身边的娇艳女子,“你千万别嫌弃她舞坊出身,论这才情方面,听荷也不输京中那些贵女。”
洛屿泽眸光悠悠,却让人猜不出想法,“怎好委屈听荷姑娘。”
南陵王妃笑着接道:“你若真觉得委屈她,干脆就给她一个身份。”
洛屿泽平静道:“臣家中的尚有一妻一妾足矣。”
见他不愿留人,南陵王妃也没强求,“如此便罢了,只不过听荷还是要跟你们回去一趟,劳烦你待本妃多照顾她些。”
话音刚落,洛屿泽便沉下黑眸,“余小姐并非苛待之人,王妃多虑了。”
南陵王妃哑然一笑,便将听荷领回后院。
虽入了秋,但这烈日当头时,还是有些燥热的。
就连花盆里栽种的名花都晒蔫了头,洛雁用手遮着太阳,搀着余清婉去厢房休息。
刚一不留神,人被脚下石子绊了一下,索性没伤着筋骨,休息休息就成。
把余清婉送回去,洛雁也想着回自己房中休憩一会儿。
哪曾想,刚找到院子,就被沈思琼盯上了。
许是宴会上受得气没处撒,沈思琼把她人叫过去,随便编了个由头,就让她在太阳底下站规矩。
素莺见状,得意地扬起头,同沈思琼说道:“小姐,要不再给她加点码?”
“不可。”沈思琼端起醒酒泡的花茶,微微抿了一口,神色稍有缓和,“毕竟不在自己家中,罚人多少有些不合礼仪,但这罚站,既不影响行动又不留下印记,让她多站一会儿便可。”
一炷香过去,洛雁被这秋老虎晒得浑身发烫,额头渗出汗珠。
石榴见状想要抽出帕子替她擦擦,素莺却在一旁冷嘲,“我家小姐让姨娘站规矩,也是为了姨娘好,姨娘还想不领情吗?”
石榴缩回了手,暗戳戳地在心底编排了好一会儿素莺。
直到南陵王妃的人来请沈思琼过去,洛雁这才准以走动。结果连坐凳歇一下的时间都没,沈思琼又盯上了她,“南陵王妃请诸位夫人去饮茶,想必其中也有带上家中妾室的,你也随我一并去,是时候让你长长见识。”
沈思琼冷笑着,想要借此机会杀杀洛雁的锐气。
经她今日一观察,除了县令夫人,旁的夫人哪个不是压妾室一头。
洛雁没有拒绝的理由,只得跟在沈思琼身后到了南陵王妃的院子。
她们来得并不算早,前头已有四五名夫人陪在南陵王妃跟前闲聊。
沈思琼上前搭了两句话,便寻一靠前位置坐好,洛雁委于身后,抬眸瞄了眼正顾着跟人寒暄的南陵王妃,霎时一惊。
怎么会是她?
洛雁沉眸一想,当初苏氏给人当填房时,不过十七。
但她嫁的是位王爷,在京中拜完堂后,就随她夫君一同回封地了。
难不成她嫁的就是南陵王?
洛雁突然觉得浑身一凉,想起这苏氏曾对自己做的种种,头埋得更深。
一是怕被她认出,二是怕故技重施。
偏愈怕什么就愈来什么,南陵王妃只随意一瞥,便瞧见在沈思琼身后斟茶的女人。
“四丫头?”
她语气软绵,根本没多大威慑力,但传进洛雁耳中,还是没禁住让她浑身一抖。
茶水不小心洒在桌面上几滴,沈思琼见状,还以为是她没见过这等大场面,紧张到出丑,狠狠睨了她一眼,压低声训斥道:“还不赶紧收拾好,让旁人看了笑话,我回去定不饶你。”
“是。”
洛雁自认为得了机会可以出这屋子,没想到那南陵王妃的眼比鹰还尖,抬手指了指她,“你,过来。”
沈思琼赶忙起身,站在洛雁身前,掬着笑脸称道:”王妃,这是家中妾室,笨手笨脚地连杯茶都倒不好。”
南陵王妃并未拿正眼瞧沈思琼,目光尽数全落在洛雁身上。
她淡勾唇角,“让她抬起头给本妃瞧瞧。”
沈思琼不明所以,还是催促洛雁把头抬起来。
洛雁深知自己逃不掉,缓缓抬起头来。
南陵王妃凝视片刻,霎时变了脸色,“你还活着?”
最初那一声“四丫头”只是试探,只当是容貌相似。
但当这张脸清晰地映入她眼睛里时,她并不觉得只是容貌相似那般简单。
明明就是同一个人。
包括沈思琼在内,原本陪着南陵王妃说话的那些夫人也稍稍一愣神,有些云里雾里。
这大好的宴席,死人多晦气?
洛雁强装镇定,规矩地行了个礼,“奴婢洛氏,参见王妃。”
见她并无异样,南陵王妃也敛去惊讶,微微一笑,“应本妃眼拙,错把这洛氏认成了旧人。”
沈思琼舒了口气,应和道:“能跟王妃的旧人有几分相似,便是这洛氏的福分。”
南陵王妃回以微笑,但却朝洛雁招了招手,“你离近些,让本妃好好瞧瞧,你与本妃那位旧人有什么区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