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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说完她长出了一口气,实话已经说了,裴雪舟怎么鄙视她都可以,这门课她酝酿着要退掉,不然期末也许会挂得很难看。前途第一,其他乱七八糟的,都在第二后面。
  裴雪舟反应过来,趴下去脸埋进胳膊里,好像是笑了。梁爽瞄他一眼,面无表情把又一个名词再次加粗标红。
  裴雪舟给她发了消息:“沈教授的导论看过吗?”
  梁爽打字飞快:“没有。”键盘声恰如其分传达她的愤怒。
  裴雪舟给她发了两个文档过来:“书是沈教授自己出的,基本原理讲得很明白。这门选修是其中一条线的拓展。”
  梁爽目光越过眼镜片,凝视裴雪舟片刻:“……抱拳了。”除此之外,她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  裴雪舟人缘极好,待人礼貌,但他的平易近人中有疏离,梁爽自然觉察得到。她很知趣把界限框在课友的程度。
  永远不主动迈出第一步,是年轻的梁爽跟世界相处的安全法则。
  裴雪舟社团活动和校外实践多,经常会迟来,梁爽便把整理好的笔记发过去,变成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。试听周过去,她最终没退掉这门课,依旧每个礼拜兢兢业业抱着电脑去做笔记。只是不肯叫任何人知道选这门完全不相干的课是因为裴雪舟。
  如果一样东西未必能得到,那就连绮念也不要说出口。遗憾放在心底自有其珍贵之处,说出口就怕引来旁人怜悯。
  回忆结束,时间拉回她的实习期。
  刚到一个新环境,陆续有些校友会来加好友,互相拉进群。在一个大的系统里,每个人都想找到一些属于自己的小派系,尤其不同部门之间,更有打好关系的热情。社交关系里,“远交近攻”这个真理永远坚挺。
  梁爽在校友聚餐时听了一些关于晋升的小八卦,主角还有几个她见过的小领导。八卦的中心思想是说他们升上去靠吸着手底下人的血。桌上都在感叹想要好前程除了靠自己,还得遇到一个仁慈的老大。她默默听了,没能把八卦里的人和她见过的对上。看到的人是一个样子,在八卦里面又是另一个样子。
  但她知道事情开始变得不同,校园里的小组合作通常以期末为休止符,且不是人人都在乎成绩,亦有志不在此的。虽然大多合作过程中都无法避免龃龉,但矛盾总归不算太尖锐。而工作不一样,它是长线的,无法逃离的,每个人又都是目标明确的,中间有明晃晃的利益纠葛。工作内容本身是职场生活其中一个部分,但不是唯一需要放精力的。
  整个氛围都是如此,晋升至上。除了把事做好,还有很多有待修炼的人际关系课题。梁爽只听旁人说来都觉得头皮发麻。
  有个姑娘听了半晌很不耐烦:“真没意思。熬到转正晋升,也得好几年,要天天这么算计还过个什么?”梁爽侧头对她笑了一下,轻轻拿杯子碰她的杯子。这位说完之后约莫两周就请辞了,梁爽在朋友圈里看到她去了乡下做义工,晒得黝黑,素面朝天,穿着一双经历沧桑的帆布鞋,但笑得很开心。
  梁爽有点羡慕这一份自在的快乐,可又十分清楚,这是自己绝不会走的路。转正之后薪酬丰厚,尤其毕业生难找工作的言论甚嚣尘上。她需要这份前途。有些人在这个过程里学会了抽烟,有些开始喝酒。梁爽把空出来不多的时间也用来翻译稿子做兼职,这是她安全感的来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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