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我很努力,可骨头和皮肉还是在阵阵发痛……
-我真的,很努力了。
宁兮儿在跟仅存的好友在聊天框里打下这么寥寥数语后,兀自望着窗外的树影出神。
那大树的影子毫无生气,一团漆黑像被鬼附身似的,直愣愣审视着床上的少女。
多像他在夜里的那双眸啊……
只不过覃骁总会在哄睡她后,将头温柔而痴迷埋于她颈间,喃喃:“兮儿,你在我身边,真好呢。”
“兮儿,对不起,如果你要离开我,那就先要了我的命。”
“兮儿,你真暖…”
而他不知,那每一个夜晚,她从未真正入眠过。
此刻,趁着覃骁极短暂离开别墅的空隙里,宁兮儿靠在床边阖上了眸。
白色睡裙堆在脚踝,温凉的月色包裹着她,映的小脸乖巧,长睫铺陈,娇嫩欲滴的唇瓣透露出刚被厮磨过的红润。
她的脸颊上似乎还淌着泪,忍着小臂和手背处的生理疼痛,嗫嚅着: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除了重度抑郁症带来的被动躯体症状外,她几乎不能主动感受任何情绪了。
睡吧,就这样睡过去……
覃骁,我放自己自由。
不知多久。
“砰!”,是门被从外面强力破开的声音!伴着几道凌乱急促的脚步声。
明明人影步步逼近,可落在宁兮儿耳里的声音却渐渐模糊。
“兮儿!你给我醒过来!”
“我不许你走!”
那道声音太过暴戾,几乎遮盖住了其他任何人,最后一丝意识被安眠药剥夺前,她似乎听到他说——
“宁兮儿,求你。”
……
医院急诊病房。
覃骁立于窗前,冷冽感从单单一个背影也能渗出来。助理阿陌推门而入后汇报道:“幸好您回别墅及时,安眠药仅在体内留存不足半个小时,夫人已经转危为安。”
“覃总?”,阿陌试探开口,他是来送化验单和后续药物的。
明知病床上的夫人此刻正昏睡,但阿陌竟不敢多看一眼,任何人,和夫人关系亲近的任何人,都会被面前那道薄凉阴郁的背影废除。
覃骁背对着门口的姿势没动,病房里的空气结了冰似的,他的声音干哑,“她怎么会有安眠药?”
阿陌吞了下嗓子,犹豫着猜测:“刚刚调查出来,夫人两个月前诊断出重度抑郁症,每周进行定期复诊,用药方面就有安眠类。”
“至于这个量,医生都是定期定量开的处方,不可能一次性开这么多。”,阿陌语调艰涩:“……应该是夫人自己攒的。”
所以两个月前她忽然,忽然要他带她出去玩,去买花,去院子玩雪,做一切伴侣间的俗常。
要他陪着,允许他陪着。
甚至是无意间露出的娇羞和笑意……
一室沉寂。
覃骁的眸阖上后,缓慢掀起,暴虐般的猩红再也显露无疑,“东西放下,你该知道怎么给老头子汇报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,阿陌应道。
与阿陌同行的还有一个近期才入职集团的小助理,离开医院的路上终究忍不住好奇。
“阿陌哥,那姑娘是谁啊,长的简直像小仙女一样,怎么就想不开了呢?”
阿陌回答说:“她叫宁兮儿,几年前帮过覃家,是覃家的恩人。”
“啊?都是覃家的座上宾了还寻死?”,小助理不免惊异:“那这么严重的事儿,该怎么给董事长说啊?”
阿陌没打算隐瞒,尤其是像他们这种经常出入覃家的助理,“就说正常感冒。”,见他不懂,阿陌补充道:“你以后会明白的。”
“我是三年前认识夫人,那时候她正在高三毕业后的暑假假期。这孩子很独立,算是一个人长大,咱们董事长几年前遭对家暗地里下黑手那回。”,阿陌叹了口气,心里一股子热流涌上来。
“董事长,覃总,还有我,三个大男人呐……就是兮儿救的。”
车厢被阿陌的回忆拉回到几年前,另一空间的病房中,宁兮儿在阿陌进门时其实就醒了。
这会慢慢掀开眼帘,声音很轻地唤了声:“覃骁。”
窗边的男人身形僵硬了一瞬。
暗夜遮挡住了他颈侧绷紧的青筋,半边脸没于阴影,他回身望着那张平静又娇柔的小脸,覃骁真恨不得扯碎她。
然而此刻,她却又糯糯唤了声:“覃骁。”
覃骁像是被天神指引着挪步过去,心底里是翻天覆地的暴戾癫狂,“宁兮儿,没经过我的允许,你怎么敢?”
怎么敢擅自结束自己?以为死了就自由吗?休想!
宁兮儿淡然的瞳孔映出男人侧骨分明的五官,以及他极力忍耐的表情,她细声开口:“覃骁,你别生气。”
覃骁快疯了,舌尖顶了顶下颚,一把捞起还正虚弱着的姑娘,牢牢桎梏在自己怀里,“兮儿……”
他劫后余生般:“以后想闹了,你可以伤害我,但别伤害自己,行吗?”,覃骁的鼻尖在她耳垂处蹭,听到这话,宁兮儿心里瞬时悲哀无趣。
他仍然觉得自己是在闹吗?
是啊……宁兮儿苦笑了一声,两年了,她从未离开过他半秒监视。
倘若他在家,那就一定要让她也呆在同一空间里,眼神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她身上,倘若他不在,那也有佣人,有监控……
她明明知道吞了安眠药也没法死去,他一定会回来的,可她宁愿享受那半个小时的自由。
生命拿捏在自己手中的自由!
宁兮儿想着想着,眼尾处晕染上一层红晕,清泪慢慢淌出来,坐在他怀里时,是永远无法挣脱的。
覃骁的力气太大,他掌心握住她的后颈,逼她完全看着自己,女孩我见犹怜的神态时时刻刻都能调动起他的毁灭欲,“兮儿,你就留在我身边,不好吗?”
见他的神色露出稚童般的不解,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对自己的执念,宁兮儿抬手,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尖,失神道:
“覃骁,你是不是,很喜欢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