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席卷整个丰收大队。
伴随着雷电一同落下,噼里啪啦的砸在窗台上,院子里,各处角落。
屋里的煤油灯被窗外吹来的冷风吹灭了。
苏瑶躺在床上,眉心紧皱,竟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。
“周青山,不要啊……”
苏瑶尖叫一声,猛地睁开眼。
思绪回笼,发现已经是下半夜了,周青山依旧没有回来,心底的那份不安越发强烈。
前世,同样是个雷电交加的雨夜。
那是已经进入冬季,家里只有周青山一人上工分到的口粮不多,她又怀了孕胃口不好,五个多月了还不怎么显怀。
上卫生所看过一次,医生说胎儿有些发育不好,得吃点有营养的。
苏瑶那时许久联系不上父母,周青山的钱还被她明里暗里偷去换了吃食送给陆向阳。
两人吵过好几次架,最后周青山拿她没办法拎着柴刀上了大尖山。
大尖山不止是一座山,山脉绵延,物资广袤,冬季山里的吃食也不多,动物们也都会趁着下雪前出来觅食。
前几次收获都蛮多,后面苏瑶也就放宽了心。
哪知道那次雨夜她等了足足一晚上也没有看到周青山回来,直到凌晨天亮没见人回来反倒听说山上差点闹出人命来。
苏瑶是踩着公安和大队其他人足迹上的山,深一脚浅一脚的爬到半山腰,等她到的时候,地上一片鲜红。
地上躺着一只已经死透了的野猪,周青山和李桂林都被公安带上了手铐。
他们衣服上都粘上了血,脸上也都挂了彩,青一块紫一块的。
一时都不知道地上的血是野猪血还是人的血。
苏瑶想冲过去,问问周青山到底发生了什么,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。
大队的社员们拦住了她,他们说周青山捅伤了人,王建邦这会儿都还昏迷着,要是人死了周青山还不知道得被判多少年。
那一刻苏瑶脑袋都是懵的,明明几个小时前,周青山才跟她说了等这次打得猎物换了钱给她买肉吃,一转眼怎么就伤了人。
苏瑶当时也不过才十八岁,感觉天都快塌了更不知道怎么处理。
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青山被公安带走。
她四处求助无门,家中的所有钱财都换成贵重礼品给王大队长家送去,希望获得他们的谅解。
王建邦已经醒来只是受了重伤没伤及性命,饶是如此周青山也得被关押好几个月。
苏瑶知道后长松一口气。
即便那时候她已经被周青山大伯一家霸占了房子赶了出来,可她相信只要周青山没事房子也会回来的。
后来,她听人说赵雅丽家里父母都是市委领导,托陆向阳帮忙找赵雅丽求求情。
陆向阳则暗示她要送玉佩出去,前世的苏瑶乖乖送了出去,没料到陆向阳反口不认人,她失去了最后的依仗。
因着她名声不好,加上周青山捅伤人被王大队长恶意排挤的情况下,她连处住处都找不到,最后找了处山洞躲着。
陈南英隔三差五的偷偷上山给她送吃的,结果她没能熬过那场大雪。
更没能等来周青山出狱!
几个月后周青山终于出狱,那时候的她和孩子一起变成了一缕孤魂,看着周青山守着埋着她尸骨的小土包疯狂痛苦。
看着他拎着柴刀,砍死了周青山大伯一家子。
看着他南下逃亡走上不归路,当时的苏瑶很像跟上他步伐守着他,可是她受剧情影响只能跟随在男女主左右。
看着他们用她的空间物资赚到第一桶金,看着他们恩爱,看着他们算计周青山和她的家人。
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,直到现在她都难以忘怀!
苏瑶贝齿紧咬着下唇。
眼眶中早已是猩红一片,泪如雨下,重来一世,她势必要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个不停。
雷电已经停止了,苏瑶找出家里的蓑衣和斗笠,披上就往山上走。
上山的路只有一条,她刚走进山脚没多久,一道高大的黑色阴影被将她笼罩住。
周青山全身衣服被雨水淋湿,肩上挑着跟长棍子充作扁担,左边挂着一只野兔,右边挂着两只野鸡,腰间还挂着个袋子。
雨水从他头顶浇下来,眉眼处那道刀疤在黑夜中显得越发明显狰狞。
他忙不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语气中带着怒意。
大声吼着,“这么大的雨,你出来干什么?”
苏瑶却没感觉到害怕。
再重新看到他的那一瞬间,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化作泪水齐齐涌了出来。
“你这么久不回来,我担心你。”
苏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,小脸煞白一片,一双眼睛通红,好似被欺负狠了般。
周青山原本那点那点怒气因为她的话早就消失殆尽。
不忍再责怪她,空出一只手小心牵住她,“都说我没事的,看看你这手冰成什么样子。”
重新被这双宽大温暖的手掌牵住,苏瑶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蓑衣没披好,雨水顺着肩膀流下来浇透了衣袖都不知道。
“你看你,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。”
周青山重新帮她把蓑衣披好,苏瑶想将蓑衣给他穿上,被他拒绝了。
“你现在还怀着孕呢,我淋这点雨不怕。”
苏瑶也不再勉强。
任由他牵着一路回了家,周青山将猎物放下,各自换了身干净衣服躺下后这才将苏瑶揽在怀里。
下巴蹭在苏瑶肩上,贪恋的吸着她身上的味道,尽量放低语气。
“怎么突然想起去找我了?”
他是瞧着苏瑶睡下后才上山的,上山后也是紧赶慢赶以最快速度收拾,不敢耽搁。
她不知道,他在山上见到她的时候心里有多庆幸。
林子这么大,天黑路也滑,要是他没有刚好遇到她怎么办?
光是想想,周青山都觉得后怕。
“我做了个噩梦,梦里你跟李桂林在山上打猎,王建邦跟你们抢猎物,抢不过就各种辱骂你,还骂我肚子里的是个杂种。
你气不过捅了他一刀,结果你进了局子留我们孤儿寡母的在世上。”
苏瑶说的梦都是前世发生过的事,当时事后她找人打听过了,如果不是王建业口无遮拦,他们之间根本不会发生意外。
她边说边哭,无声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下来。
周青山心疼地用指腹一一擦拭。
垂下眼眸,掩盖下眼底的阴鸷。
轻声安抚,“不会了,梦都是反的,你既然已经梦到了就不会发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