助理不敢置信地揉着眼睛，几度都以为自己看错了。
可无论怎么看，却都是这样一个行程。
他抬起眼，望着霍钧尧踟蹰了片刻，才终于开口道：“张总，一定要今天去吗？今天下午您有一个重要会议。”
坐在办公桌前的霍钧尧早就不似前些日子那样颓然了。
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，那种不近人情的冰冷气质也再度显现出来，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下桌面，便能让助理忍不住心一抖。
“一定要是今天。”
因为天云大师只在每年的三月初三出关。
听说他通晓人的生死，甚至还能与灵魂交谈。
若说要寻找投胎转世的办法，或许找他是最合适的。
可霍钧尧尽管说着要见他，心里却好像覆上了一层阴影。
他不愿看到舒念染就这样离开。
这些天来，有舒念染陪伴在他的身边，他才感觉自己好像是真正的活着。
可这是他答应的，他不能食言。
舒念染站在霍钧尧的身后，看着他微黯的眸子，心中也有所了然。
但她始终不愿永世困在霍钧尧的身边。
她没有原谅过霍钧尧对自己造成的伤害，如今对他没有了爱便是最好的证明。
而她也不恨霍钧尧，只因为这一世的生命是他替自己求来的。
这样不恨不爱，却要一直待在他身边，对一个人来说，反而是更大的折磨。
所以舒念染迫切的想要离开。
助理眼见霍钧尧做出了这个决定且已经不会改变，他也隐隐猜出了或许与那位许小姐有关，便不再阻拦：“我现在就去安排。”
当天下午。
当舒念染再一次站在天云寺下时，她才恍然发觉，原来春天已经来了。
那个充斥了无数情绪的漫长冬天，竟不知在何时已经结束。
一束暖阳落在身上，舒念染抬起手要去和它触碰，可看着它穿过自己的手心，又不免失落。
耳边传来了霍钧尧的声音：“若星，你不害怕阳光吗？”
舒念染一怔，这才反应过来，这是她第一次接触阳光。
而她竟也真的不害怕，甚至会因为触碰不到它而感到失落。
见舒念染摇了摇头，霍钧尧眸光轻闪了一下，随后勾起了一抹笑容：“或许是因为，你本身便是一个温暖的人吧。”
舒念染听见他这样直白的夸赞，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，偏过了头想要说些什么，可转眼却看见了霍钧尧望着高高的天云寺，眼底满是黯然。
若那个天云大师真有办法，那她便要去投胎了。
也意味着，她要离开霍钧尧了。
看着霍钧尧眼中的黯然几乎要与前几天他最灰暗的时候重叠，舒念染攥了攥手，认真喊他的名字：“霍钧尧。”
听见她的呼唤，霍钧尧偏过了头来。
便听舒念染一字一句道：“如果这次我真的成功投了胎，我还有一个要求。”
“答应我，不要轻生。”
霍钧尧呼吸一滞，静静与舒念染对视着，瞳孔轻颤了下。
许久之后，他终于点了头：“好。”
舒念染便也终于安下了心。
两人顺着台阶拾级而上，便到了那菩提树下。
踩着从树枝中泻下来的阳光，他们走进了寺庙。
跟守门的小和尚说明了情况后，他们被领着去见天云大师。
而平时冷清的天云寺此时来了不少人守在这里，大概都是慕名前来的。
可一直候到了天色变暗，天云大师都没有出来。
不少人已经不耐烦了起来，也有人嚷嚷着离开。
霍钧尧顿了顿，准备带着舒念染去周围转转，散散心。
天云寺占了整个山顶，实在不算小。
两人走上了一条栽了桃树的小道，身后却忽地响起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：“这位施主，请留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