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猛的被打开。
男人沾着血的脸闯进她眼里，女孩立时红了眼眶。
撑着门框的男人站直身体，屋里的灯打在他刚毅的脸上，明暗分明。
“你……”
女孩喉咙被堵住，急切的想问他有没有受伤，又发不出声音。
男人笑笑，朝她伸出手：“过来扶我一把。”
说完他的身体朝女孩靠过去，女孩赶紧上前，用小小的身板支撑着他。
他太累了，那么多狼，狡猾凶狠，群起而攻。
他们跟狼群整整周旋了三个小时。
从他进来的那一刻，浓重的血腥味就充满了毡房。
女孩把他扶到床上，男人脱了力，仰面躺下去。
“把鞋穿上。”
这种时候他还能看到她没有穿鞋，女孩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。
他的藏袍是黑蓝色的，哪怕沾了血也看不出来。
女孩顾不得别的，伸手就要去脱他的藏袍。
她的手探到男人腰间时，男人就睁开了眼。
她解开他的外袍，又要去解他锁骨处的里衣。
手指刚碰到扣子就被男人一把抓住。
“做什么？”
声音不像之前那样沉稳有力，是带着沙哑的虚弱。
男人没有用力，女孩轻而易举的抽出手，继续刚才的动作。
“看看你哪里受伤了，要赶紧治。”
那双手再次被一只大手握住，他的掌心很热。
男人盯着她看，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。
女孩后知后觉的有点害羞。
“没伤着，有狗和枪。”
男人费力的抬起胳膊捏捏她的脸。
“可是那么多血，你脸上也是。”
男人摸摸自己的脸，抬起手才发现脸上也沾了血。
“狼的血。”
他侧头，身下的被子被蹭上血迹，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“哈浊！哈浊！你在家吗！”
门外有人在喊他，男人撑着身体坐起来。
“你躲去后面。”
女孩愣住，没有动作。
男人解释道：“你一个女孩，被看见了不好。”
他是在保护她，她点头，藏到他指的箱子后头。
哈浊推门出去，院子里的两个人交谈起来。
不多会儿，哈浊把人领进了屋。
“没事，她会躲起来的。”
藏在箱子后面的雅雅听不懂男人们说的藏语，只能小心的躲好。
另一个人显然更着急：“可是她不是我们这里的人，万一跑出去了。”
哈浊坐下，仰头喝干了桌子上剩的半碗羊奶。
“别操心，回去睡吧。”
那个人突然过去，一把抓住哈浊的衣领，吼起来：“你不是看上她了吗！危难时候就不管她了！”
哈浊嗤笑一声，抬手轻而易举的挥开那人。
“多杰，你个逃兵，没有资格说我。你走吧，我还有事。”
那个人像是被抓住七寸的蛇，哼了一声，扭头就走了。
坐在桌子边的男人烦躁的抓抓头发，一拳捶在桌子上，咚的一声响。
刚站起来的女孩吓了一跳，忙走过来掰他的手看。
“你干什么！”
她撸起他的袖子才发现他手上和手腕上都是些细细小小的擦伤划伤。
那些伤口上还沾着地上的土和渣子。
“有药箱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她就被男人抱住了腰。
高大的男人坐着，靠着她，把头埋在她腰间。
“雅雅，狗没回来。”
低沉的声音，心里难受的男人。
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难得露出疲态和难过的男人，只能抱着他，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。
大风卷着尘土扑面而来，男人们骑在马上，把分开攻击的几小波狼群围住。
哨声响起，几家的藏獒从各处汇集过来。
哈浊扬起马鞭，向同行的三个人喊道：“太近了，不要用枪，别打到自己人！”
靠近他的族长准女婿大声应道：“知道！咱们缩小包围，用刀宰了这些牲畜！”
随着几人一声大喝，包围圈进一步缩小，五六头狼被堵在里头，呜呜叫起来。
“小心！要反攻！”
哈浊喊话声刚落，几头狼就朝着其中一个人冲过去。
那人惊慌的勒马，连手里的长刀都掉在了地上。
“多杰！”
哈浊一声长哨，两只藏獒猛的冲了上去，挡住要咬到马的狼。
阵型被打乱，剩下几个人不得不加入乱战，他们不能放走任何一头狼，狼的报复心是最强的。
长刀闪着冰冷的光，随着男人的挥动溅起赤红的血。
马被狼咬到，男人摔在地上。
他滚了两圈，扬手一刀把扑过来的一头狼捅了个对穿。
温热的血溅在他身上脸上，他只顾着保护一起战斗的族人。
所有的狼都被杀了，男人用刀撑着地，曲指吹响了号子。
连续三声号子，只听得到风声。
男人喊了两声，依旧没有回应。
他的狗跑了。
为了救那个胆小怯懦的人。
“哈浊，我相信他们会回来的。”
“那可是你养的狗不是吗？”
温柔的声音。
娇小的女孩说话那样坚定，他抬头，看到了一双雪亮清澈的眼睛。
“雅雅。”
男人像是在叫她，又像是在自己呢喃。
女孩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：“你去床上，我给你倒水擦擦。”
暖壶里的水掺了凉水，浸湿的毛巾小心翼翼的给他擦着脸和手。
男人垂着头，沉默的看着她。
一缕发丝滑落，他抬手替她别到耳朵后面。
女孩仰头，男人正看着她，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紧锁着她的眼。
她匆匆别开眼，给他擦脖子上的血：“是你救了我，哈浊先生。”
学校在寨子的最外围，周围没有路灯，是狼群最好的藏身处。
她解开他里衣的扣子，结实的胸膛露出来，腰腹间的肌肉喷张有力。
她的脸忽的烧了起来。
毛巾蘸着已经有些凉的水，贴在男人身上，男人抖了一下，猛的抓住她的手。
“我自己来。”
女孩把毛巾给他，自己用棉球蘸着碘伏把他的手和小臂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，又把那些伤口挨个涂上药。
“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狗。”她坐在他床边，认真的看着他，“他们不会有事的。”
男人没说话，只定定的看着她。
“我去把水倒了。”
她有些坐不住了，起身想走，男人一伸手就把她拉了回来。
“雅雅，什么时候回你的城市？”
男人忽然没头没尾的问她，平静的声音，平静的看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