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日后,皇宫。
正逢上元灯节,似盘,悬挂于玄色夜空之上。
宫中华灯溢彩,宴会设于御花园内,榻上设青玉抱香枕,铺的是蚕丝冰罩,底下还藏着一层厚厚的鹅毛,不少官家女眷落座其中,相伴而谈,嬉笑甚欢。
辛初带着晏若雪和晏词,刚想走进这御花园,就被人拦住了去路。
前来的嬷嬷是宫里的老人,此刻面色淡然地看着面前的二人,又扫了眼跟在二人身后,芙蓉怀里的晏词,眸色冷然。
“二位,太后有请。”
辛初和晏若雪对视了一眼,不知所然。
辛初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取下,就要套在嬷嬷的手腕上,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,“不知太后寻民妇和小女,有何要事?嬷嬷可否通融一二?”
哪知道面前的嬷嬷面不改色,抬手直接拒绝了辛初的镯子,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二人行了个礼,神色有些不耐烦:
“二位还是快些吧,太后娘娘还在千寿殿等着呢。”
见状辛初也不恼,把自己的镯子又套回;而手腕,给晏若雪使了个眼色,两人就跟着她准备去见太后。
可刚走几步,身后的芙蓉却被拦下了,她惊呼一声,把怀里睡得正香的晏词给吵醒了。
晏词睡眼惺忪,听到周围的嘈杂嬉笑声,她扫了眼周围的情形。
已经到皇宫了?
刚一抬头,就看到芙蓉被人拦住,而辛初和晏若雪正回头看着自己。
“芙蓉,你带着词儿在御花园周围四处走走,等我们回来寻你便是,记住,千万别走太远。”
辛初的话语声压低了些,但足够让晏词听到了,她迷糊地打了个哈欠。
芙蓉抱着她,看了眼御花园的里莺莺燕燕,察觉到小主子的不喜,立刻走远些给她换了个稍微安静一些的环境。
这一走远,才不过一会,晏词已经彻底清醒了,但芙蓉却彻底在这七拐八绕的皇宫中迷了路。
【唉,傻孩子,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院里,你竟然都敢如此走路,真不知道该说你单纯还是单纯,可别一个不小心,就被当刺客砍了头。】
晏词心里嘟囔着,可芙蓉哪里听得到她的心里话,脚步越走越快,越走越急,直到走入了一个与方才御花园的格局分外相似的院子里。
此处幽静,景观也别具一格,但却没有了方才那御花园里姑娘小姐的嘈杂声。
芙蓉还没来得及退出去,就有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,她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,一动也不敢动,就连额头上也沁出一层薄汗。
“这六皇叔着实狡猾,知道刺杀失败,竟直接犯事躲进了监察院,倒是让朕不好找。”
清冷熟悉的声音传来,晏词的眸子一亮。
【爹爹!】
荣玦还没跟自己面前的人商量完事情,脑子里就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跳脱的声音。
他剑眉微微挑起,扫视了一下四周,并未发现有人影,一双眼睛微微眯起,这小家伙藏在哪里了?
最后他的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那棵百年槐树之后,那树背后,有一簇白色的衣裙露了出来,现在天色渐晚,若是不仔细看并不打眼。
荣玦面前的人,见他突然不说话,目光顺着陛下的眸子放在了那槐树后,立刻上前几步,大喝道:“何人在此!”
芙蓉知道自己定然是被发现了,想到小姐夫人现在还在太后那,急的原地跺了跺脚,犹豫了一下,终究还是从树后站了出来。
看都没看来人一眼,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:
“各位大人,奴婢在这宫中迷路,误闯此地,还请大人们切勿怪罪。”
【就是就是,爹爹,咱们都是自己人捏,就不要跟我们迷路的小芙蓉一般计较了吧?】
荣玦听着脑海里的话,心底深深冷笑了一下,这小孩倒是贯会见风使舵。
“陛下,此人不可留,万一是前六皇子那边安插进来的……”
【安插个锤子,什么前六皇子,人家有名字,叫荣复,他可是个有头脑的。】
【人家不仅在前朝暴君的蹂躏下竟然安然无恙的存活到了现在,就连爹爹也被他骗过去了,这还不足以证明他的聪明吗?】
【但是此人心思活络,敢忍常人不能忍,这次刺杀爹爹可不是真的想刺杀,躲进监察院也只是为了试探爹爹罢了。】
荣玦侧头听了听,挑起的眉头渐渐垂下。
试探他?有意思。
这么说这六皇叔,对他来说还是个可用之人?
“陛下?”
面前的宰相见他在原地发愣,连忙出声提醒了他一声,把他从思绪里拉了出来。
“此人决不能留,若是走漏了方才微臣与陛下所谈之事,那陛下筹谋的一切可都前功尽弃了。”
宰相言辞恳切,希望自己面前的陛下不要妇人之人,皇宫里死个丫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,只是这婴孩,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公主,竟被带到了这里,到时还给她的家人便是了。
【不能留什么不能留?宰相襄礼是吧?我双手双脚实名替我家芙蓉证明,我们刚才在后面只听到了一句,就是荣复躲进了监察院嘛!】
【这还不简单?他此举本来就是为了试探爹爹,只要爹爹有法子把他从监察院弄出来,不就行了?】
【这荣复是在提点爹爹监察院里头,有水分,得查,得深查呗!真笨死得了!还堂堂宰相呢!笑掉我晏词的大牙!】
哦不对,她好像还没有大牙,想到这里晏词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,心里乖乖默默念了好几遍大牙,对不起,请你一定要乖乖长出来。
听到这小团子别具一格的想法,荣玦垂下眸子,抬起玉手挠了挠自己的眉头,随后才缓缓出声:
“行吧,那就放了吧。”
襄礼点点头,正想叫人进后花园把人抬走,陡然才发现自己家陛下说了什么,猛地抬起了头:“啊?放……放了?”
襄礼:陛下刚刚是不是压根没听我在说什么?
荣玦见他一脸茫然,伸手捏了捏自己隐隐作痛的眉头,有些心烦:“朕说放了,听不懂?”
【嘿嘿嘿,爹爹一定是见我太可爱,心软了。】
【我就说吧,根本没有人能逃过我的魅力攻击!暴君也不例外!】
荣玦目光狐疑地放在了小团子身上,见她确实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,脸色顿时黑了下来。
她还对别人散发魅力了?在她心里,朕是暴君?
襄礼只好对芙蓉挥了挥手,“滚吧。”
晏词正在心里喜滋滋的乐着,下一秒却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抓了过去。
呃——
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