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曼躺上床,回想自已刚才的举动,脸有些发烫,冷静下来,她就发觉自已可能是误会徐衍了,徐衍应该不是那种人。
这样一想,杨曼就不好意思起来,她走到房间门口,听到厨房传来动静,徐衍在做饭了。
她确实也感觉饿了,但是家里没有什么吃的,怀孕之后容易饿,有时候她半夜都会饿醒。
徐衍的动作很快,不到半个小时,就来敲门叫她吃饭了。
杨曼磨磨蹭蹭地出来,徐衍将两菜一汤摆上了桌,还将饭给盛好了。
她端起碗,徐衍说道:“今天老刘临时叫我们开了个会,回来得晚了,快吃吧,肯定饿了。”
徐衍这些天厨艺有所进步,除了土豆丝还是切不细。
杨曼一边吃着饭,一边问他,“刚才楼下好像是有人吵架?你回来看到了吗?”
徐衍愣了一下,“没有啊!”
杨曼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机会解释,但是徐衍只顾埋头吃饭,一股无名的火气又上来了,杨曼也不再说话,沉默地吃完饭。
等徐衍将碗筷洗好,从厨房出来,杨曼走进厨房,今天她买了一大袋红豆,红豆已经泡上了,放锅里掺水煮就行。
徐衍站在厨房门口问她:“烫伤怎么样了,还疼不疼?”
杨曼摇头,“好多了。”
徐衍走进来想帮忙,杨曼没让,“我自已来就行了,你忙你的去吧。”
徐衍说道:“这锅还是煮两个小时吗?你去休息吧,我来看着火。”
这话让杨曼想起了昨晚上多亏有徐衍帮忙关火,不然红豆就煮糊了,她心里的气稍微顺了点,怕自已又睡过头,说道:“这锅要煮两个半小时。”
徐衍点头,“行。”
杨曼下午睡了一觉,这会儿没有睡意,她想下楼散个步,跟徐衍打了声招呼。
“楼下草坪里有蛇,我陪你一块去吧。”
杨曼听到‘蛇’这个词,不由得害怕,“真的?”
“是真的,刚才我回来的时候,崔伟的妹子还无意间抓到了一条毒蛇,万幸没被咬,不然怕危险了,夏天晚上凉快,蛇都出来觅食了。”
杨曼愣住,想起之前的一幕,她确实是看到崔莺莺抓住了什么,吓得大叫一声,才跳到了徐衍身上。原来是因为抓到了蛇,而当时徐衍也马上将人给扯下来了,后面徐衍就大步上楼来了,看来他们两个之间确实没有什么,就是碰巧遇见。
“怎么没听你说?”
“忘记了,忙着做饭呢。”徐衍笑道,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,笑容踏实极了。
杨曼“哦”了一声,在客厅转了两转,又回房间拿了毛衣出来织。
“不下楼了?”徐衍问她。
“不去了。”杨曼将人叫过来,“我看一下,你腰围多少。”
徐衍愣了一下,才配合走过来,杨曼将就用毛线来量,她扯出一截毛线,站在徐衍身前,双手拉着毛线,从他身前环过去,那姿势就像是给了他一个拥抱。
徐衍立刻就不会动弹了,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脸透着红。
杨曼很快也觉得这个举动不太妥当,好像自已在主动对他投怀送抱,徐衍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澡,身上有淡淡的汗味,可是这种汗味混杂着他身上原本的清香,竟没有那样令人讨厌,那炫目的军绿色,让人眼睛发眩。
徐衍低头看去,杨曼洁白的脖颈就在他眼皮底下,一低头就能闻到她的芳香,可他一动都不敢动。
这个拥抱实在太短暂,杨曼一手抓住毛线两端,绕到他身后,稍微收紧,就拿到了徐衍腰围的数据,她重新坐下,跟自已手上正在织的毛衣比了比,“腰围合适。”
徐衍这回确定了,杨曼手上的这件毛衣就是给他织的,即使之前有过猜测,当猜测成为事实的时候,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,眼里冒着惊喜,忍不住问杨曼,“曼曼,这衣服是给我织的吗?”
杨曼笑着没好气,“那你看我们家还有谁能穿这么大的衣服吗?”
‘我们家’——双重惊喜让徐衍几乎说不出话来,心里的高兴像喷射的泉水一样往外洒,他搓了搓手,有些憨憨的,“你给孩子做就行了啊,怎么给我做,你该多休息。”
杨曼看了他一眼,接收到了徐衍的高兴,也弯了弯眼睛,故意说道:“你不喜欢吗?那我拆掉吧。”
徐衍一听就急了,走过去拉住杨曼假装要拆线的手,“不,不!我喜欢,我怎么会不喜欢呢,我喜欢极了!”
杨曼抬起头,四目相对,眼中都盛着彼此,两人像是发生了某种静电反应,都愣住不动了。不知是谁的心,砰砰地跳动起来,另一颗也不甘落后,两颗心跳动得此起彼伏,徐衍感觉自已好像是又喝了酒,杨曼红润的嘴唇是那么诱人,好像是一颗美味的饴糖,他想尝一尝味道。
徐衍一只手放在了杨曼的肩膀上,俊脸在杨曼眼中慢慢放大,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想做什么,她睫毛轻颤,本能地闭上了眼睛。
徐衍的气息越来越近,杨曼的心提溜在了半空,急躁而惶惶,迫切想要得到安抚。
然而他却突然停住了,慌张地放开了她的手,杨曼不解地睁开眼睛,徐衍已经站直了身体,离她有两步远。
徐衍的脸红到了脖子根,表情却很慌乱,他的眼神左闪右闪,就是不放在她身上,甚至留下一句“我去洗澡”,就匆忙地逃离了。
杨曼愣住了,她没有想到徐衍会是这样的反应,羞恼慢慢地涌上心头,让她再也没脸坐在客厅里,丢下毛衣就跑进了自已的房间。
坐在床上,杨曼想起自已刚才的举动,仿佛是在主动跟徐衍索吻,然而徐衍的反应却出乎意料,他竟然就那样丢下她逃离了。
沸腾的一颗心骤然被打入了冷宫,杨曼扯过枕巾将自已的脸盖住,徐衍或许根本就没想要亲她,是她自作多情,丢死人了!
厕所里,徐衍舀了一瓢冷水从头顶淋下,但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火炉,冷水泼在身上的那瞬就被蒸腾了,一连淋了几瓢冷水,滚烫的心都没降下温来。
他有些庆幸,幸好自已在最后关头及时清醒过来,他对她保证过不会再轻薄她,要真的失信于她,徐衍都不能原谅自已。
他低头看了一眼,大军正举着旗呢,自从杨曼住进来,徐衍三天五头的就要弄脏裤子,老实说,第一次他根本就不记得是什么感觉,可做梦的时候,老是梦到杨曼。
徐衍甩了甩头,使劲地搓脸,在心里谴责自已,就算在梦里轻薄她,那也是不可以的!
次日,徐衍照旧做好了早餐,昨晚上杨曼只顾着胡思乱想,都忘记关火了,今天早上起床一看,红豆已经煮好了。
杨曼看着煮好的红豆发愣,相思豆,可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单相思。
敲门声传来,杨嫂背着牛奶回来了。
今天杨嫂用的是大号的坛子,里面的奶浆估计做四五轮雪糕都绰绰有余,杨曼昨天的红豆也熬得多。
“我们除了做红豆雪糕,还可以做一些原味的,说不定有的客人就喜欢原味的。”
杨嫂她们都是听她的,“做好了叫我。”
准备工作做完,她们进了城。
张姐提前来了,杨曼现在四个多月了,最好不要背重物,她想着在城里租个房子放工具,不然这样来来回回的拖,不方便。
可是杨曼都不认识人,现在城里房子不好找,想着今天去碰碰运气。
到了地方,崔莺莺她们已经来了,但是让人意外的是,前几天都早早来早早做好准备的她们,今天竟然什么都还没做。
张姐先到了,见杨曼她们到了,连忙来报喜,“商场不让她们接水。”
杨曼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,“不让谁?你说崔莺莺她们?”
张姐点头,“是啊,不知道为什么,前些天崔莺莺她们都是去商场里面提水,今天商场的人不让她们进去。”
杨曼也有些吃惊,难不成商场的领导换了?
杨嫂也担心地说道:“会不会也不让我们进去?”
张姐提起木桶,“我去试一试。”
站在商场门口的那个保安是昨天杨曼送雪糕的那个,看到张姐提桶过来,不但没有阻拦她,甚至还笑问:“要帮忙吗?”
张姐连连摆手,“不用不用,我力气大,不麻烦你。”
崔莺莺她们正在愁去哪接水呢,看到张姐顺利地提着桶进去,赵宝娟顿时就不干了,“不让我们进去,凭什么要让她们进去!”
“这不行,我找他们理论去!”
赵宝娟提着木桶就要往商场里面冲,却再次被保安拦了下来,“你不能进去。”
赵宝娟指着张姐的背影,“凭什么她可以进去我就不能?你们商场也太欺负人了吧!”
“她是领导特批的,你要是不痛快,就找我们领导去!”
赵宝娟双手叉腰,在军队撒泼,她可是一把好手,食堂的工作都是这样泼来的,根本就没再怕,跟保安理论不成,指着保安就痛骂了起来。骂人家是看门狗,狗眼看人低。
没过多久,就惊动了商场的经理,昨天吃杨曼雪糕的那个。
保安连忙说道:“领导,她要进去接水,我不让,她就骂人。”
那领导上下打量了赵宝娟一眼,“我说你这同志,做人不能这样不讲道理,我们商场的水也是要交水费的,不能让你白接吧。”
刚好张姐提着水桶出来了,赵宝娟指着她,“那她怎么就可以?”
“因为她给我们商场交了钱了。”
赵宝娟一阵气闷,没好气地说道:“你们这么大的商场,接桶水都这样吝啬,迟早得关门!”
这话触了经理的逆鳞了,本就不打算让赵宝娟接水,现在更不可能,懒得跟她啰嗦,甩甩手要走,还吩咐保安,“看着她,不要让她接走我们商场的一滴水!”
赵宝娟眼看接不到水,泼妇本性显露无疑,对着经理的背影痛骂:“你抠成这样,当心断子绝孙啊你!”
这话将经理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,他结婚好几年,老婆一直怀不上,听到赵宝娟一个农村妇女竟然敢这样诅咒他,气不打一处来,他握紧拳头,没有当场发作,瞪了赵宝娟一眼,转身走了。
赵宝娟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住,又想到自已可是军属,谁敢动自已一根毫毛?又跳脚大骂起来。
眼睁睁地看着张姐前后拎着三桶水从她旁边经过,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在嘲笑她,赵宝娟心里更不得劲了。
她骂了好半天,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,想到正事没做,不甘不愿地出了商场。
杨曼她们那边都已经在倒奶浆进模具了。
崔莺莺站在外面都听见赵宝娟骂街的声音了,她嫌丢人不敢去拉赵宝娟,眼见人回来,连忙说道:“嫂子,快别顾着跟人吵架了,赶紧想办法去哪里弄点水吧,不然生意都做不成了。”
赵宝娟冷哼了一声,“我就不相信这城里只有这间商场有水!我去旁边找找,就不相信花钱还买不来水!”
她果然买到了水,但是等准备工作全做好,杨曼那边已经开始卖了。
赵宝娟气死了,怎么这个商场会跟她作对呢?
崔莺莺一语点破,“我昨天还看到她拿着好几根雪糕进去呢,出来雪糕就不见影了,会不会是她去收买了商场的人,不让他们给我们接水?”
赵宝娟一听炸了,“肯定是,一定是,这个杨曼,也太过分了!我非要去找她理论不可!”
杨曼她们正在忙,赵宝娟撸着袖子就冲了过来,手指差点没指上杨曼的鼻子,“杨曼,是不是你收买了商场的人,让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打水?你也太过分了,凭什么断我们的财路?”
杨曼可不想跟她在摊子上吵,影响自已的生意,“信不信由你,反正我没有。”
“没有?我才不相信,没有他们会无缘无故地让你们进去不让我们进去?”
张姐和杨嫂都挡在杨曼的身前,怕赵宝娟发疯,要是推了杨曼可不得了。
“赵宝娟,你可不要满口喷粪,说是断人财路,你做雪糕生意难道不是从我们这里偷学的吗?”
赵宝娟心虚了一瞬,立马就说道:“天下的钱,人人都挣的,就许她杨曼吃肉,不许我们喝汤?”
张桂菊冷笑,“你偷学做雪糕,杨曼从始至终没说过你一句吧,商场的事情不关我们的事,我们也没那能耐能指挥商场做事情,你想多了!”
赵宝娟看向杨曼,还是不相信杨曼跟这件事无关,‘呸’了一声,“杨曼,我们走着瞧。”
张桂菊说道:“赵宝娟,你男人还在部队做事,你还是多少给他留点脸面,凡事不要太过分了!”
赵宝娟本不依不饶,突然对上了杨曼冰冷的目光,她一下就怂了,毕竟自已做雪糕确实是从杨曼那里偷学的,真追究起来,还是自已理亏。
可心里到底愤愤不平,“害人的,生儿子没屁眼!”
张姐陡然怒了,扑上去抓住赵宝娟的头发,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,“啪啪”地就甩了她两个耳光,“赵宝娟,你真是个祸害啊,什么屁都敢放?”
赵宝娟脸都被打红了,又不敢还手,干脆坐在地上撒起泼来。
“打人了!打死人了!”
杨曼拉住张姐,平时感觉张姐脾气挺好,没想到真怒起来,是个不服就是干的人,心里感动,“张姐,别脏了自已的手。”
张姐朝赵宝娟‘呸’了一声,“什么东西!”
崔莺莺眼见事情闹得快收不了场了,见赵宝娟被打,昨晚上被她欺负的怒气一扫而空,连忙跑过来拉她,“行了,嫂子,你还做生意不做了?”
赵宝娟顶着两个大巴掌印,愤怒地推开她,“你少在这做好人,我被打的时候你怎么不帮忙!”
崔莺莺小声说道:“张姐爱人可是营长,你敢打她吗?”
赵宝娟气死了,就是不敢了!换杨嫂她早就扑上去将人给撕咯,就算这样,她明天也得去部队找领导要说法!
杨曼还惦记着找仓库的事情,她看向斜对面的邮政局,跟张姐她们打了声招呼,拿着雪糕朝那边走。
她顺利地找到了柳青青,将雪糕递给她,“请你吃。”
柳青青看了她一眼,她虽然年轻,但是也懂人情世故,没接雪糕,笑问:“怎么了姐,你是不是有什么事?”
杨曼笑道:“是有事想请你帮帮忙,要是不成就算了,雪糕请你吃,不值什么钱。”
柳青青这才接了过去,“你是要寄信?”
杨曼摇头,“不是,我想就近找个地方放我的工具,天天来回拖,人吃不消。”
柳青青盯了一眼她的肚子,确实,看着挺大了,“你肚子都这么大了,还天天摆摊呢,确实辛苦。”
她想了想,“我先去打听一下,明后天给你答复,行吗?”
杨曼没想到她这样爽快,笑道:“行,妹子,要是你帮了姐这个忙,我天天请你吃雪糕。”
柳青青眨了眨眼睛,“那我更要下力气找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