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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快起来说话,你父亲的事情,有什么王家能帮上忙的,我万死不辞。”
  王盛想将外甥女扶起来,裴姮却不起,只低头道,“不敢隐瞒舅舅,阿姮有错,阿姮私下见了宋州,还和他做了交易。”
  “你说什么!”王盛在一瞬间眉头紧皱,不敢相信的看着裴姮,“你怎么能去见他,你可知他乃国之大恶,人人得而诛之,你身为裴家人,怎可和他有牵连?”
  “可舅舅,阿姮难道要亲眼看着父亲死吗?”
  裴姮听着亲舅舅一句比一句高声的询问,惨然抬头。
  看着那双和妹妹一模一样的眼睛蕴满水气,王盛满肚子责备的话来到嘴边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  事情都已经做了,只看现在能不能挽回。
  “你答应了他什么?”
  “若有不损国不伤民的事,裴家的势力可为宋州所用。”
  王盛听得这话,骤然踉跄两步,像是受到了偌大的背叛。
  他的身形摇摇欲坠,一只手狠狠的握住椅子扶手,似乎只有这样,他才能找到力气,和这个疼爱更胜亲生儿女的外甥女对话。
  他沉默几息,闭眼沉声道,“你将青崖书院训诫背一遍。”
  青崖书院是裴姮曾祖父所建,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,虽然从十几年前就不再教导学生,但名声仍在。
  裴姮答应宋州的,不光是裴家的人脉势力,还包括那些青崖书院出来的学生,以及以青崖书院为信仰的读书人。
  “不贪,不淫,不背国,不行恶——”
  裴姮的声音一顿,像是在按下某种快要翻涌出心肺的情绪,随后继续背下去,“不与奸佞同流合污。”
  “天下文人以青崖书院为首,这几句训诫凡入青崖书院学生从无人违背,没想到却毁在自己人身上!”
  “你三四岁就随你祖父读书识字,你祖父曾说,我与你父亲虽有学问,但不足以继承书院遗志,若你是个男子,书院也算后继有人,我也一直以为你比我们这些老骨头强,可你……”
  “罢了,罢了……”
  王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,只觉得自己辜负老师多年教导,竟眼看着裴姮走上歧路,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
  裴姮深吸一口气,好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,“请舅舅以青崖书院之名,让众师兄停一半声讨宋州的奏疏,为期半月。”
  “好。”
  王盛点头,态度不似之前那般亲热。
  “这件事我会办妥,你回吧,我给你一月时间,若你到时依旧同宋州牵扯不清,便不要再来王家了。”
  和宋州那贼子有关联的亲戚,他王盛要不起。
  裴姮自然不愿同宋州有牵扯,奈何裴家老夫人和她的亲叔叔,已经拿她当礼物送给了宋州。
  宋州就像一条疯狗,只要青崖书院一天没有声名狼藉,他便一天不会松口。
  裴姮忍了许久的眼泪,终于是落下来了,好在她低着头,又迅速带上了兜帽,没让别人瞧见她的狼狈模样。
  “阿姮有愧父亲舅舅多年教导,可有些事,阿姮不得不做。”
  裴姮深深的一拜,“今日拜别舅舅,只盼着终有一日,舅舅能明白阿姮的难处。”
  看着裴姮即将走入屋外的黑夜,王盛终是开口道,“自古忠奸不两立,你若一意孤行,迟早有一天,不仅青崖书院清名不再,你自己也难逃天下人唾骂。”
  这便是他最后的忠告了。
  裴姮脚步一顿,虽然行的慢,但还是一步一步,坚定的走入了庭院之中。
  月光如纱,终究照不亮这阶柳庭花的景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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