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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温灼鱼,你可有得罪过什么人?地位越高越好。”
  维护神都和平那么多年,他得罪过的权贵数不胜数。
  他们金吾卫便是这样,哪怕开罪的权贵越多,上头不一定会保你,下面的百姓又需要你来当这个好人。
  温灼鱼怏怏道:“不知道。”
  有人想拿他这条命,他也想看看在这朝中,可有人会保他。
  “你家在哪?”
  “现在可不是拜访我父母的时候。”
  顿了一下,他又改口道:“城南东街桂花糕点铺子往里巷走第九户人家,那有一座宅院,便是我家。”
  “家中二老可有与人结怨?”
  温灼鱼微微不耐,她这语气倒是像把他当成了犯人来审问。
  “没有,他们都是吃祖宗本的地主。”
 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的父母是吃祖宗本的。
  “不过,我有一个大哥,温贺。多年前同父母怄气,离家出走,不知道在哪里谋生,刚出去几年,还会给家里捎信,这几年来倒是一封信也没有,二老派人找了多年,未果。前些年,我娘开了一家镖局。”
  走镖可至天下,的确可以起到找人的作用。
  “这,不好吧。”刘青姝微微气虚。
  “什么不好?”
  他有哪里做得不对吗?
  “你把家里的情况尽数告诉了我,就不怕我是个坏人,半夜里去你家盗物?”
  温灼鱼看了她一眼,摇了摇头:“不会,他们会武,你打不过。”
  刘青姝……
  说话那么直白,只怕是这神都里难有姑娘看上他吧。
  温灼鱼翻了个身,促道:“走吧。”
  一番话对垒下来,刘青姝似乎没占到什么便宜。
  这可不像是她,刘青姝把这一切归咎到那一张脸的身上。
  的确,温灼鱼那一张脸罕见得很,青峰冷眸,加些配饰,更灼风华。
  仔细一想,这“灼”字妙得很。
  臂如帘外雨歇后,暮天灼灼,不经意间泄下一抹流云,隐息山幕之下。
  “你有什么打算?”
  她问这话,是想问问看有没有怀疑的人选。
  “先证明我当时不在金吾卫内庭之中。”
  温灼鱼似乎想到了什么。
  对了,他当夜并不在内庭之中,只要洗清了嫌疑,他不是更加容易查到凶手是谁吗?
  “我有办法了,但需要你的配合。”
  她的配合?
  刘青姝看他笃信的样子,大抵是想到了办法。
  可是要让那人为他作证,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  趁着夜色,温灼鱼托刘青姝去茶山找姜白山。
  刘青姝开始是不愿意答应,奈何男色动人,跑一趟也不是不可以。
  茶山,顾名思义便是种茶之地,姜白山守着一片茶,因经常倒卖茶叶给外邦,被温灼鱼请去喝了几杯茶后老实了不少。
  此时,姜白山正在和自己的兄弟们在山寨里喝酒。
  “呸,这酒越来越难喝了!定是那烧酒的婆娘往里头注入了水!”姜白山啐了一口水在地上,一块黑色的布带绑在他的额上,看起来粗犷无比。
  “大哥,别说了,最近啊,咱们的大红袍不好卖出去,人家听说了咱们以前的事,压根就不肯买。”
  姜白山心中堵得慌,不过是在牢里待了几年,他又不会往茶叶里加东西,他家的茶叶怎么就比不上茗鹤楼的茶了!
  “都是那些骚客,口味刁钻!”姜白山闷喝了一口酒,心里的那口气堵得更死了。
  大好的香脚大红袍不要,非要喝搓茶剩下的残渣。
  “现下,咱们进不去无魉城,装恶徒也不像啊!”
  “进不去无魉城,咱们又怎么知道无魉城的人在哪里?会不会帮咱们卖茶叶。”
  兄弟们一肚子的苦水不知往哪里倒去。
  姜白山搓了搓手,刚劲的肤毛将他的手背给擦出了微痕。
  “兄弟们,此番是我姜白山对不住你们,让你们跟着我吃苦了!这一碗,我先干为敬!”
  不一会儿,镇守山门的小弟前来通报。
  “大哥,外头来了一个女子,说叫刘青姝,她说,她自己送上门来了,大哥你没理由不见她。”
  姜白山正在闷头上,索性拿起了自己的九环大刀往山门走去。
  “大哥,恐疑有诈!”
  “他娘娘的,老子要是不去,岂不是让一个娘们给看了笑话!”
  姜白山迈开阔步,每一步走得那叫一个雄纠气昂。
  晚风轻过山岗,林静草动,静谧得落水撞石的声音都叫人听得一清二楚。
  刘青姝不紧不慢地绕着自己的尾发,一杆银枪立在她的身后,这画面犹如一个大家闺秀耍起了大刀。
  姜白山脸上带着微微熏醉,左右望了一下,适才看见刘青姝站在他视线的中间位置。
  “大哥,就是她,她害了我们茶山好多人啊!”
  姜白山给了自己的小弟一拳: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  姜白山没给刘青姝一个好脸色,耍了一下大刀,眼皮子上扬,叫嚣道:“怕了吗?妖女!”
  刘青姝开口:“今日我来是有一事相求。”
  姜白山将大刀抗在肩上:“该不会是想求我收了你当压寨夫人吧?哈哈哈!”
  姜白山手底下的小弟也开始大笑起来。
  “哈哈哈,大哥,她真是不知廉耻!哈哈哈!”
  ……
  刘青姝微微不悦,但还是忍了下来。
  她方才上山来时,提灯途经茶园,看见满山的红茶渐渐凋零,大部分还未有开采的痕迹,可见姜白山茶山上的茶叶卖得不好。
  等到了隆冬,这些茶叶只能作为来年的沃料了,要是再卖不出去,整座茶山恐再无人烟了。
  刘青姝故作惋惜地说道:“姜大哥不觉得可惜吗?今年的俢肉只怕是吃不上了。”
  姜白山忽而脸色一变,将大刀对准了刘青姝。
  “你来这里做什么?”
  不对,刘青姝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!
  刘青姝不是已经进了无魉城吗?
  “如你所见,我从无魉城出来了。”
  那么说来,现在的刘青姝是无魉城的人了,只要劝说刘青姝,那他们的红茶是不是就可以卖进了无魉城?
  众小弟面面相觑,现在好像不是动手的好时机。
  就当众小弟想要劝说姜白山时,姜白山已经将手中的大刀丢弃,跑到了刘青姝面前哭诉了起来:“妹子,你就是我的亲妹子!都怪大哥有眼无珠,妹子你说,你想要什么!”
  看见自己的老大破了作为盗贼的底线,小弟们一时间还没有缓过来。
  他们大哥真是太机智了!
  刘青姝又道:“不过呢,我不是无魉城的人。”
  听完这话,姜白山猛然一退,重新拿起了自己的九环大刀,面色凶狠。
  “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!”
  “姜大哥不好奇吗?我能从无魉城出来,却不是无魉城的人,说明了我有过人的本事,没准能够替姜大哥卖了茶也说不定。”
  姜白山神色大变,她怎么会知道茶叶的事情!
  难道这个刘青姝真的有什么过人的本事?
  “我怎么相信你?谁知道你是不是觊觎茶山,想要开矿……”说到这里,姜白山止住了嘴。
  茶山有矿之事很有可能招来心怀不轨的人,届时茶山面临的可能是覆顶之灾,刘青姝绝对不能留!
  姜白山顿时起了杀心。
  刘青姝道:“茶山若是有矿,朝廷又岂会不知,姜大哥若是担忧的话,那么在场之人是否无一幸免?”
  小弟们吞咽了一口水,这话说得好像也是。
  “提炼金银需要糯米,眼下,你们有糯米吗?”
  没有,糯米被官府严格把控,为的就是防止他们炼金炼银。
  “我对矿不感兴趣,但要是真有矿,这里的红茶怎么可能长得那么好。”
  很明显,姜白山方才是在试探她。
  “大哥,没矿啊?白高兴一场。”
  姜白山打了自己的小弟一拳:“瞧瞧你们那点出息,我炸她的,咱们这一片都是茶,有了矿,怎么长茶?你真是头蠢驴!”
  话毕,姜白山看向了刘青姝。
  “实不相瞒,我们需要卖掉手中的茶叶,但你也知道,我们这一片山曾是盗匪之地,神都之人听说了我们的过往后,没人敢来这里买茶叶,我们的茶叶也就卖不出去了。”
  想不到,这个姜白山还是一个挺重情重义的人。
  “我有法子替你们卖出去,只不过,有个条件。”
  刘青姝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后,姜白山神色凝重。
  “你也知道,我们这些人都是盗匪出身,虽是金盆洗手了,但有的人身上多少带几条命案,我要是去了官府替温灼鱼作证,岂不是自投罗网了。”
  姜白山有自己的顾虑,这些年,他不管什么人都往山上带,已经带出了感情,他要是作证,官府的人一定会察觉到茶山上的人,到那时他这个大哥实在是不好当了。
  “刘青姝,我念你经历可贵,但我犯不着为了温灼鱼丢下我这满山的兄弟,你还是走吧。”
  姜白山看了一眼身后的兄弟,他们跟了他那么多年,他怎么能够让自己的兄弟往火坑里跳呢,况还是他亲手推下去的。
  刘青姝一时间犯了难:“只是让你作证,并不是让你搭上自己的兄弟,亦或者你可以自己去。”
  姜白山道:“官府里有我犯事的案籍,姓阮的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到我的兄弟们,这一点你应该清楚。”
  姜白山是一点儿也不愿意犯险。
  “那温灼鱼呢,他保你时,你在哪里?难道他自己就没有亲人吗?如今他身陷囹圄,你却瞻前顾后。”
  姜白山眸光黯淡,温灼鱼是给了他第二次抉择人生的机会,也帮衬过他不少。
  “是,我是欠了他!那你要我身后的这些兄弟怎么办?!啊?你要他们怎么办!!!”姜白山指着身后的兄弟们,情绪激动道:“我要是去了,那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,有我那么当大哥的吗!”
  姜白山吸了一口山气,语气平缓了下来:“回去吧,今夜,我就当没有见过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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