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陵正在想该找个什么理由鸣金收兵,公冶寒这一声直接吓得她一个激灵。
原剧本里没有捉奸这一出啊,导演临时改剧本怎么不通知演员呢?
只见公冶寒满脸愠色,大步流星地走来,一把将她拉进怀里,充满敌意地看着公冶风:“朕不管她以前和你是什么关系,但她现在是朕的女人,注意你自己的身份!”
温陵背对着平王给公冶寒使眼色:你这唱的是哪一出?
公冶风的拳头在身侧握紧又松开,终是给公冶寒行了个礼:“陛下误会了,臣只是看到温贵妃身体似有所不适,所以才过来询问。”
“朕的女人,朕自己会照顾好,就不劳平王费心了。”公冶寒无视平王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,像个得胜者一样拉着温陵就走了。
温陵边走边回头,直至再也看不见公冶风时,才放心开口问道:“寒导,你这是闹哪一出啊?”
公冶寒邀功道:“两男争一女啊,偶像剧必备桥段,怎么样?台词够不够土,演技够不够浮夸?”
“我的大导演,你下次改剧本能不能提前说一声?我还以为你想来出捉奸成双,直接将我和平王一锅端了呢。”
公冶寒看着温陵,一脸不解:“你为什么会这么想?”
他这种不明所以的态度让温陵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。她神情认真起来,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说道:“难道不是吗?上次宁芷兰撞见我和平王幽会,不就是你导的一出好戏吗?”
公冶寒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,欲言又止,微低下头。温陵想抽回手,这里四下无人,做戏也不用这么周全。但公冶寒的力道又深了一分,不肯放开。
自从穿到这里,温陵每一天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夹缝求生之计。如果有选择,她不想做玛塔·哈里,可是形势逼人不得不。
而如果公冶寒真的信任她,就不会给宁芷兰安排那一出大戏,给她拉仇恨值,拿她当棋子;如果公冶风信任她,就不会指使她做苏妲己,还把话说一半吞一半,拿她当NPC。
她穿书了,却没有剧本;找到了盟友,盟友给她挖坑;想抽身出局,又怕被女主秋后算账。
她陷入了一场零和博弈,却不知道游戏规则,只能小心试错,而试错的代价就是她的小命。
“那场戏里,宁芷兰如果恨上了我,我就会别无选择地和你结盟,如果她恨上了平王,那对你就更有利了。还有那张名单也是你故意放的吧,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,但从公冶风让我去偷令牌开始,这中间就一定出了什么岔子,所以你想看我会不会偷偷把名单给他,对吗?”她的语气越来越冷,最后道,“寒导不愧是寒导,左右都是你赢。”
公冶寒一直低着头,没有答话,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,直到温陵痛呼出声。
“你干什么?要杀人灭口啊?”
话一出口,温陵才发觉他有些不对劲。
公冶寒满头是汗,呼吸急促,似乎很难受的样子。
温陵心下一惊,她抓着公冶寒的胳膊问道:“公冶寒,你、你怎么了?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还是被平王抢先下了毒?
公冶寒薄唇紧抿,喉结滚动了一下,极艰难地吐出一个字:“走!”然后松开温陵的手,将她推开。
这回是温陵不明所以了:“你该不会是中毒了吧,我去找太医过来。”
皇帝秋猎,有随行的太医。
岂止公冶寒一听她要去找太医,又一把拉住她:“不、不能找太医!”
“为什么?!你到底怎么了?你怎么这么多汗啊?”温陵见他一直低头避着自己,又看他难受至此,便强迫他抬起头,用袖子给他擦汗,“你就算不做商纣王,也不能出师未半而中道崩——唔!”
女子的体香随着温陵的动作幽幽地向公冶寒传来,他实在压抑不住,手上一用力,将她拽进怀里。
狂风暴雨般的吻,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只温柔可人的狐狸精。
虽然温陵喜欢小奶狗,但也不是来者不拒。她很快反应过来,用尽全力,打了他一巴掌。
她明白为什么公冶寒不让她去找太医了,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给一个荒淫无道的昏君下春药?
是因为这里没有“多此一举、画蛇添足、冠上加冠”这些成语吗?
这一巴掌也让公冶寒稍稍清醒了一点,他背靠着一棵树滑坐在地,双拳紧握,用仅存的理智命令温陵:“快走!”
温陵没走,但有些慌了:“这种药只是憋坏老二的话,倒不是什么大事儿,但如果把人憋死,那......”她小声提议道,“青梅和青杏都在,要不你......”
虽然她知道公冶寒没有碰过后宫的女人,但到了这种时候没有几个男人能保持理智,偏偏公冶寒又只带了她一个妃子出来。
公冶寒也顾不上和她理论什么才是大事儿,只摇头道:“不行,那一样会露馅。”
温陵冷静下来:“你还能走吗?前面就是营帐,我们先回营帐再想办法。”
公冶寒点点头,缓缓站起来,温陵也不敢靠他太近。
大家的营帐都隔得不远,帐前还有许多禁军守卫,每一个人都相当于平王的耳目。以公冶寒现在这副样子,肯定会引起怀疑。
温陵揽住公冶寒:“抱着我,装醉。”
完全不用温陵劝,在她的手刚碰到公冶寒那一刻,他就已经将她反抱住了,头还埋在她发间不停地蹭。
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,温陵只祈祷他在进入营帐前能克制住......
两人最终以一种难舍难分的姿势到了皇帝营帐,帐前的守卫看到他俩这情状只当是皇帝的一贯作风,便识趣地当作没看见。
一个皇帝,还要时刻提防被自己的禁军监视,这皇帝也是当得够窝囊的。
一进入营帐,温陵就赶紧推开了公冶寒,唤来青杏和青梅,只说是陛下醉酒吐了一身,要她们去打河水来沐浴。
幸亏皇帝出行还给准备了浴桶,温陵把浴桶放在屏风后面,她自己避到屏风另一边。
秋天的河水已经很凉,饶是公冶寒身体强健,又中了春药,浑身发热,迈入浴桶的时候也不免瑟缩了一下。
“你怎么会中招的?”温陵隔着屏风问道。
公冶寒被冷水激醒了一点意识,回答道:“是那杯酒。”
温陵浑身一震。
那杯酒本该是她喝的,也就是说,下药的人是冲着她来的!如果不是恰好被公冶寒抢过去,那药效发作的时候她正好和公冶风在一起!
一股恶寒窜上温陵的脊梁。
*
“前面需要有人抬猎物,你俩去帮忙,这里我来守着。”营帐外,都虞候狄砺锋对两名负责守卫的禁军命令道。
待两人离去后,狄砺锋左右看了看,悄悄掀帘子进了帐篷。
“贵妃娘娘~”他轻手轻脚地往里走,低声唤道。
无人应声。
他又往里走了几步,看到了屏风后的浴桶,水面没有丝毫热气。他伸手探了探,是冷水,料想是药效发作,用来缓解的。
再往里去,便是床榻,而那床上分明躺了一个人。
只见那人发髻散乱,嘴里咿咿嗯嗯的,好像意识不清的样子。偏偏一张艳过芙蓉的脸双颊微红,眼神迷乱,更显得勾魂摄魄。
“贵妃娘娘~”狄砺锋又唤了一声,见温陵还是没有反应森*晚*整*理.,便立马开始解自己的腰带。末了,一把掀开被子就往床上扑。
但腿还没沾到床边,一柄冷剑就横在了他的脖颈,比刚才的水还要凉。
温陵从床上坐起来,左腿支着,左手腕搭在左膝上,好整以暇地看着狄砺锋:“我就知道,这场戏还少了个奸夫,说,谁指使你的?”
出人意料的是,狄砺锋一点也不惊慌,反倒是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:“是平王让我这么做的。”
温陵道:“胡说!平王根本不会这么干!”
拿剑的公冶寒表示异议:“你就这么相信他?”
温陵纠正道:“我不是相信他,我是了解他。”
公冶寒保留意见:“你就这么了解他?”
温陵:“......”
她懒得和公冶寒玩文字游戏,整理衣衫下床,顺便抬腿将狄砺锋踹倒在地,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:“我猜指使你的人定是向你封官许愿了,但我提醒你,如果你不说实话,那我们就说你是弑君未遂,当诛九族,你选吧。”
当听到温陵说要诛九族的时候,狄砺锋就眼见地有些慌了。他迅速跪好,招认道:“是宁小姐让我这么做的,她说......如果成功了,就让我弟弟做副将,如果失败了,就说是受了平王的指使。”
温陵有些震惊:“你这么做,无论成功还是失败,你都活不了,为了你弟弟的前程,你连命都不要了?”
男版扶弟魔?
狄砺锋垂下头,面如死灰:“我已经得了绝症,大夫说我只能活几个月了,可我家中尚有妻儿和年迈的父母,如果我这条残命能给弟弟挣个前程,那也死得其所了。”
温陵鄙夷:“所以,为了你弟弟的前程,为了妻儿老小有人照料,你就拉我给你垫背?”
狄砺锋没有回答,只是将头低得更低了。
审问进行到这里,公冶寒耐心已耗尽,在他眼里,这个狄砺锋已经是个死人了。遂抬起手腕,剑光一闪就要送狄砺锋上西天,温陵却制止道:“等等。”
公冶寒不解。
温陵道:“今日即便我们放你出了这营帐,不但你自己活不成,如果让宁芷兰知晓你把她供了出来,你弟弟也活不成,富贵险中求,你做之前就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,不过是仗着靖国公府势大,存着侥幸心理罢了,如果你还想你弟弟和家人活命的话,就按我说的做。”
别说是狄砺锋有多惊讶,就连公冶寒眉头也拧成一簇:“以德报怨?”
温陵:“想多了,我这暴脾气可做不了圣母。”
营帐中设置了书桌,温陵施施然走到书桌前,摊开一张白纸,说道:“将你今日企图刺杀皇帝一事写个认罪状,然后我再告诉你,如何保住你全家性命。”
狄砺锋迟疑着。
温陵又道:“你放心,这认罪状只是为了防止你反水,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,我保证你全家老小不会有性命之忧。”
狄砺锋还是跪在原地不动,抬头道:“娘娘说话可算话?”
闻言,温陵极为不屑地冷笑一声,道:“你也可以选择不写,随你便。”她两手一摊,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但狄砺锋知道,不写,一样是死,还会连累全族一起死。
若听话写了,还有一线希望。
公冶寒看到温陵这神态,忽然想起温陵要他写圣旨那次。当时,她也是这样一副“你爱写不写,反正我公事公办”的样子。公冶寒回过味儿来,自己是不是被坑了......
待狄砺锋写完,温陵才悠悠道:“你既然是禁军都虞候,那想必,很得禁军统领萧远的信任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