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枝说话的时候,声音清淡而柔和,既没有低声下气的讨好,也没有因为周母的语气不好,而对她有什么意见。
她只显得认真又坦诚。
而她看着人的眼神,是很专注的,那双清冷的眼睛里,像是薄霜的湖面上,荡着一抹涟漪,让人移不开眼。
确实是很吸引人的漂亮。
也难怪周倦会对她这么着迷。
连她看着都有些失神。
周母微微回过神。
周母对阮枝的不喜,从来都不是因为阮枝这个人,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私心。
谢瑾瑶对她而言,就像她的女儿一样,当然和周倦最是般配。
但阮枝这番话,说得也确实讨喜。
她既肯定了周倦的能力和为人,也肯定了她作为一个母亲在周倦能这样出色这件事情上,起到的功不可没的作用。
这是很少有人会提及的。
反而让人发不起脾气来。
周母有再多不满,这会也不好多说什么,但又不想就这么算了。
她忍不住有些酸酸地说:“我教得好什么啊,我要是真教得好,他也不会这么伤我的心,把我气进医院了。”
她这话,说得让人有些不好回答。
要是阮枝说周倦孝顺,那不就是在说周母蛮不讲理吗?
而要是她顺着周母,周母必定也是不能开心的。
毕竟不管自己怎么说自己的儿子不好,但自己的儿子,别人别说一句了,那是半句也说不得的。
阮枝只能装作很维护周倦,没有底气的样子,小声地反驳,说:
“可是我怎么听周倦说,您生病了,他急得要命,后来发现您是假装的,他还自责了很久,说您养他这么大,不容易,他让您失望,心里很难受,即便知道您是装的病,还陪您演了差不多一个星期。”
周母脸涨得通红。
又有些被拆穿的恼羞成怒,说:“我什么时候装了!”
说完又道:“你既然也知道他辛苦,就更不应该事事都麻烦他!我听说他最近上班累得不行,下班还要去接你!不是你的儿子你不心疼,我这个做妈的,可心疼坏了!”
阮枝看着她,也不知道怎么的,却忽然想到了宋母。
宋母对她和宋韫,也是能拿命维护的程度。
阮枝一时之间,没有说话。
正好这时候周父过来,问:“聊什么呢?”
周母也发现了阮枝的安静与异样,好像她欺负了她似的,到有些说不出话来了。
又觉得她小家子气,她不过说了几句,就这样,“哼!”了一声,越发看不上阮枝。
刚刚的一点好感也没了。
说:“她说你儿子告诉她,说我装病!我不过说她两句而已,这就承受不住了,你儿子给她的,难道还少吗!”
周父看着阮枝的模样。
他对阮枝,心情倒是挺复杂的,他没想到周倦喜欢的人是阮枝,当时周父周母强烈反对,也没改变他任何想法。
周家的人在这一点上,倒是统一,都挺有自己的主意。
只不过周母不懂生意上的事情,他这个父亲看得可清楚,哪怕他和阮枝订婚,也并不会影响他的发展。
不过他也不便多说。
而且,说实话,阮枝一个小姑娘,能在面对自己母亲去世,哥哥成为植物人,又被父亲在母亲头七的那一天,带着外面的女人和孩子闹事的情况下,能迅速振作起来,周父倒是挺佩服她的。
这会见气氛有些尴尬,周父笑笑,缓解气氛道:“那你当初,不是装病是什么?你以为周倦不知道看不出来?他心里清楚的很,只是心疼你,陪你演戏罢了。”
又转头朝着阮枝道:“你阿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,你别和她计较,周倦选择你,肯定也是因为你值得。”
阮枝说:“我知道的叔叔。”
顿了一下,如实说:“只是刚刚,她维护周倦的时候,我有点想起了我母亲。”
周母一顿,没想到她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,这下子,倒是有火气发不出来。
正好这个时候,去书房的几个人,从楼上下来。
明明三个是一起下来的,可阮枝却还是一眼,就看到了贺祁洲,一瞬间,她声音都小了起来。
阮枝很快收回视线。
但没一会,她余光就看见,贺祁洲从楼上下来后,朝着她这边走过来。
越来越近。
阮枝在他靠近的时候,整颗心都有种紧缩感,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攫住,又好像忍不住的跳。
直到他在阮枝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。
阮枝这种感觉也没缓解。
刚好这个时候,佣人拿来水果,周倦用碟子一样拿了点,递给阮枝:“吃点水果。”
阮枝感觉到了一道沉黯视线的裹夹。
她顿了一下,还是将东西接过来,稍微偏了一下头,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紧张,清涧似的眸,漾出一抹笑意,显得有些黏软:“谢谢。”
然而她还没开始吃。
下一刻,周倦说出来的话,就像是一道惊雷,在她耳边轰然炸开。
他说:“对了,刚刚下来的时候,小叔跟我说,你掉了东西在他车上,让你过去拿,是什么东西?”
阮枝猛地抬眼,朝着贺祁洲看过去。
她手指都有些颤抖。
周倦说:“你掉了什么东西在小叔车上?什么时候的事?”
阮枝捏着勺子的手指收紧,整颗心都被攫住得更紧,她添了一下嘴唇,说:“上次我和你一起过来周家,坐他的车回去,包包掉在他车上,忘了拿,本来上次小叔发信息给我,说让我去拿,我忘了。”
周倦想转过头跟贺祁洲说自己去拿,但触及到贺祁洲的目光,不知道为什么,却又没敢开口。
倒是阮枝生怕周倦说什么,朝着周倦道:“刚好我明天下午要路过小叔小区,我就自己跑一趟吧。”
她顿了顿,这才将目光落向贺祁洲,道:“明天下午去拿可以吗?小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