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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哭着道:“会死么?”◎
夜晚, 芝芝沐浴过后躺在床榻之上,眼神灵动,微微蹙眉, 想着事情。
认识两个月,她到今日方才发觉, 原来裴承礼, 有些洁癖?
白日里, 她从二楼返回三楼包房再见那男人时, 他身上染了一些那头牌身上的胭脂香气。
俩人从明月楼中出来他便脱掉了那外衣,扔给手下,只道了两个字, “丢了。”
起先,芝芝还在想, 她出去后,他和那头牌有没有...
待到了车上再未从他衣上嗅到女人身上的香,加之他吩咐手下去黑市寻什么人,芝芝方彻底明白, 他, 是来查案的。
所以也解释了他为何除夕那日会出现在明月楼对面的阁楼上。
怕是自打到了扬州,一连三日,他都亲盯了那地方。
且他应该不是有洁癖就是终归嫌弃青楼女子, 所以,才让她坐中间...
终是一箭双雕,既从那头牌口中套出了话,又差点把她给弄栽了。
论城府, 论阴谋, 芝芝如何能比得上他这只狡诈的老狐狸!
想来彼时送她的金银首饰, 怕也只是在安抚人心,让她放松警惕,早便想亲自试探。
直到现在回想起来,芝芝仍心中发抖,暗道:还好小姑奶奶够机灵,否则当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!
转日未见裴承礼,隔日,芝芝便生了病,发起烧来。
一来天儿越来越冷,她有些着了凉;二来一连两天被吓,她那小胆子实在受之不了;三来是心病。
她终于意识到,自己好像一只被裴承礼养在笼中的金丝雀。
怕是攒多少珠宝银子都没用,她根本运不出去,很难真跑了。
当日初三下午。
裴承礼回了来。
男人进门脱了衣服,朝着宫女开口问着:“如何?”
宫女道:“殿下,昭训还烧着,药已经煮上了。”
裴承礼听罢朝着床榻走去。
芝芝头上冷敷着巾帕,迷迷糊糊,甚是晕眩,但知道裴承礼来了。
“殿下...”
她小脸烧的有些红,隔着帘幕唤人,声音娇的不成样子。
裴承礼应了声,人走过来。
宫女拉开纱幔。
芝芝没甚精神,关切道:“殿下莫要离得太近,妾身生病了,恐过气给殿下。”
裴承礼没说话,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,低眸瞧着床上的娇弱美人病的楚楚可怜的样子,心里面破天荒的竟是生出一丝怜惜。
“怎么弄的?”
宫女搬来椅子,男人一面坐下,一面开口。
芝芝道:“许是着了凉...妾身也不知道...”
裴承礼倒是知道几分。
他知道她除夕夜受了很大的惊吓。
男人伸手过来,没摸她的额头,到了她的衣间,摸了她的脖颈,触觉很烫,声音柔和了不少,“先喝些热水。”
宫女端来了水,小心地喂着芝芝。
男人靠在椅上,修长的手慢慢拨动佛珠,眼睛瞧着榻上的小姑娘。
她要哭了似的,水也很难下咽,嗓中时而“吭哧”两声,声音又柔又嗲,极为可怜,再便是抽抽噎噎,没一会儿,到底是落下泪来。
裴承礼开口问道:“怎么?”
“疼...”
“哪疼?”
“哪...哪都疼...”
她声音本就甜糯,平日里说话时便不甚大,此时更小,小猫一般,孱弱又娇柔,躺在那很小一只,可怜的不得了。
裴承礼缓缓轻舔了下嘴唇,心竟是又软了一下。
他接过宫女手中的水,将佛珠缠到了腕上,探身亲自喂了她。
芝芝显然很是意外,眼中噙泪,怯怯地看他。
继而不时,宫女将药端来,亦是那男人喂着。
小姑娘糯糯地道:“为什么殿下喂的药就不苦了...”
裴承礼只看她两眼,没说话,面上也没什么关怀之色,风轻云淡,依然一脸薄情,寡淡的很。
芝芝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,喝着喝着,又满脸委屈,心娇的哭了起来。
“会死么?”
裴承礼被她说笑了,很是无所谓。
“发个烧而已。”
小姑娘更委屈了,眼泪簌簌下落。
“之前在青楼,有一个姑娘就是发烧,烧着烧着就死了。还有,芝芝小的时候,也有过一次,烧了三天三夜无人问津,差一点...差一点就烧死了.......”
她越说越哭,不知是不是发烧壮了胆子,竟是敢跟裴承礼没完没了地撒娇哭泣,且越哭越甚。
裴承礼微微敛眉。
“以前的事,你还提它作甚?现在没人管你?孤没管你?喝了药,好好养着,过两日就好了,孤会让你长命百岁。”
“真的么?真的能长命百岁么?”
她依然在哭,脑子里面乱嗡嗡的。
她真能长命百岁,不死,过上好日子么?
她最怕死了。
裴承礼竟是耐着性子,哄小孩一般,“嗯”了一声。
芝芝接着只是抽噎,慢慢地终于不再哭了,没一会儿,乖乖地一口一口将药都喝光,而后,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裴承礼慵懒地倚靠在椅上,坐了会儿,注视床边许久,而后“嗤”了一声。
他适才竟然打心底触动,生出一丝心疼之感。
不是心疼,或是说是怜悯更为恰当。
呵,怜悯。
他还有心么?
********
当日半夜,芝芝终于退了烧,头不甚疼了,也终于不再睡睡醒醒,浑身酸楚。
翌日一早更是舒服了许多。
宫女为她端来粥,她喝了大半碗,比生病这两日哪顿吃的都多。
“我好像舒服多了。”
锦儿笑道:“奴婢看着昭训也精神了不少。”
芝芝很是意外,“以前生病,都要好久....尤其发烧,常常好多日都不好...”
锦儿笑道:“殿下给昭训请的是众仁堂的当家老神医,据说在扬州很是有名,昭训吃的药也都是极为珍贵的,自然会好的快些。”
芝芝看了宫女一眼,经她提醒,也想起了那老男人。
昨日他来看她了。
她还跟他哭来着了。
如此忆起他,自然也便忆起了她急火攻心的最重要缘由。
这可怎么办?
钱运不出去!
难道她一辈子都要被锁在那老男人身边了?
此处还好,有吃有喝,不冷不热,混日子也算舒服,但要不了多久,早晚要回东宫的。
当日又休息一整天,转而到了初六,芝芝彻底复原。
下午阳光宜人,神闲气静,天很好,她穿戴整齐,终于出来透了透气。
这般同宫女正走着行着,视线朝着前方瞧去,巧之不巧,看到了裴承礼。
那男人和她一样,身边跟着虞中将,俩人正不知说着些什么,转眼也看到了她。
芝芝乖乖地候在原地没动,待虞中将与他说完话退下后,方才动了脚步。
小姑娘恢复了灵动,尤其那一双眸子。
人直直地朝着裴承礼而去,在距他一臂远之处停下,福了身。
“殿下....”
裴承礼负手,长身玉立,垂眸看了她两眼,一如既往的冷沉酷厉。
从他的脸上,你看不出半分情绪。
芝芝不然,满面谄媚,一脸的狐媚劲儿。
“殿下又救了芝芝一次。”
她说着就去了他身边,伸出细臂,去挽他的手臂,然刚要碰上,突然又想起那日发现他有洁癖之事,手滞了一下,想了想,方才重新试探着过去,小心翼翼,一点点触碰,慢慢挽了上,瞧着无事,方才松口气。
这般沾上便一发不可收拾,整个人也娇娇糯糯地贴了过去。
她连他的肩头都不到。
裴承礼凉凉地开口。
“怎么?”
芝芝道:“妾身生病,谢谢殿下为妾身找最好的大夫医治,让妾身觉得心中好暖,妾身再也不是没人管的人了,殿下待妾身真好...”
那句“真好”之后,小脚又朝他靠了靠。
裴承礼一言未发。
不时抬了步,芝芝也便跟着走了起来,嗲声嗲气地道:
“自打来了扬州便终日不见殿下,后来好不容易见了,芝芝糊涂,又惹了殿下生气,殿下大人大量,不和芝芝计较,原谅了芝芝,可芝芝又生了病,当真是辜负时光...试问芝芝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,单独和殿下一起...前几日之事,芝芝一度怕极了殿下不喜欢芝芝了,还好芝芝生了病......”
裴承礼笑了声,“生病了还好?”
芝芝小脑袋朝着他的手臂微微一靠,“生病好呀!生病了殿下就去看芝芝了。”
裴承礼没说话。
小姑娘张口接着,“殿下可要去芝芝房中坐坐?”
“做什么?”
小姑娘脸一红,声音又轻又糯,搂着他臂膀的手更紧了紧。
“妾身想报答殿下...”
裴承礼轻笑,“怎么报答?”
芝芝道:“殿下说呢?芝芝有什么?”
裴承礼:“你有什么?”
芝芝又朝他身上靠了靠,抬起了那双狐媚的眼儿。
“芝芝有美貌。”
她确实美。
裴承礼听罢,沉笑出声。
“你好了?”
芝芝应声,“自然好了。”
裴承礼不紧不慢,“不急。”
他不急,然芝芝急。
思来想去,眼下她只能从长计议,稳住心思,慢慢来,和他好好相处,慢慢总会有机会,这般思着,小手更紧搂住了男人,意欲把他往她的房中引。
然这时,身后来了裴承礼的部下。
“长史,赵粟求见。”
芝芝听得那“赵粟”二字,眼睛缓缓转转,心中暗道:好熟悉的名字。
裴承礼侧眸回头,大手轻轻推掉芝芝挽着他手臂的手,“呵”笑了一声。
“来的这么快?”
言毕颇冷淡地朝着芝芝吩咐,“叫丫鬟上茶。”
“是....”
芝芝立马应声,连连点头,面上无异,心里仍在叨念:
赵粟.......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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