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不想谈判的话,但实际却没有动作,而是抱起手臂偏过头,等待着他讲。
陆嘉禾的脾气从这件小事里可见一斑,就算落下成也不肯在嘴上服输。
“你第一次倒我咖啡的时候,店内是有监控的。”
陆澈的话说完,就见看向某一个点的少女眼睛缓慢地变圆。
知道她在意,陆澈继续加码。
“学校门口也安装了摄像头,为监督學生从栅栏空隙取外卖所设,视频都会存档。”
“参加考试特批的补办证件也在我的手中。”
“所以,你也不想让陆先生知道我们之前发生的摩擦吧?”
说是摩擦,其实追究起来,是单方面地找茬。
也就是在他挨棍之前,陆嘉禾还去难为过他,并且更加过分。
如果追究起来,免不了又得来一场道歉,这还是最基本的。
抱着手臂、瑜伽外套还卡在肘部、吊带仍旧落下肩膀的少女,终于正视眼前的敌人。
“威胁我?”她扯了下嘴角,仿佛盯上猎物的捕食者,即便眼眉稚嫩年轻,也掩盖不了里面的锋芒。
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。
“如果我们能够和平相处,井水不犯河水,那刚才说的就不是威胁。”陆澈纠正,“你怎么看?”
陆嘉禾过了一会儿,把湿漉漉的衣服慢条斯理整理整齐,外套拉到脖颈最上面。
她转身准备去拉浴室门,仿佛选择了默认。
想到什么,陆嘉禾停住身形:“刚才你说会遇到坏人对吧?那他也得有那个胆量敢动手!不怕死的话,就要做好承受的准备!”
说完用力甩上门,只留下远去的脚步声。
等少女离开,陆澈长松一口气,伸手抓向自己湿漉漉的发丝。
那种被偷窥的无所适从感终于消失。
他抚了下上身,弯腰将刚才掉落在地的衣服捡起来。
所以,他们两者立场根本不同。
陆嘉禾所站的,是强者思维。
她笃定没人敢在这浴室真对自己做什么,如果对方动手,那就施展报复好了,看这家伙是否能承担起做这件事的后果。
她不觉得自己会落败。
对方只会比她付出更多的代价。
她ʝʂɠ才是胜者。
富人家的孩子,做任何事都有底气,从来不会将自己代入弱者角度去思考。
陆澈打开水龙头,抬起染上红颜料的手指,看着它们被冲走。
热水打湿发丝,顺着面部滑下,把狭窄空间的香气一并带走。
这种底气大多数是先天培养的,需要倾注金钱才能得到。
这也是陆澈最羡慕陆嘉禾的地方。
就像曾经在汉堡店,他认为贪婪的乞食举动,对方却没看进眼底。
真好。
多数日子拮据过的人去到一家昂贵店面时,紧张的心理会让他们下意识伪装,不想让人看出自己与他人的不同,不想暴露手头紧和见识的缺乏。
但富有的人,却能毫不在意店员和周围人的视线,能坦然地在遇到不喜欢的事物时,大方地通过“没钱”来拒绝。
真没钱的人,极力隐藏没钱,假没钱的人,坦然扮演没钱。
他若有一天,也能做到这般该多好。
就不会为店长去购买星巴克时,面对柜员的反复询问,站在柜台前犹豫窘迫。
多希望有个人在那时候对他说‘这没有什么’。
多希望自己能看穿这浮华虚荣的物质世界,做到内心真正的富足和坦荡。
陆嘉禾出生就有的,他可能要读过很多书,走过许多路才能实现。
陆澈将衣服洗完,拎着几个晾衣架,擦着发丝上的水,回到陆宅自己的房间里。
他将拧过的湿衣服挂在窗边的落地架上。
忽然心底难以控制地生出自卑。
他要改掉这个洗澡时同时洗衣的习惯。
小姐和跟班,一个天上,一个地下,仿佛隔着天际那般远呢。
*
陆嘉禾回到房间,抽出件厚浴巾裹住自己,然后抓过手机找到闺蜜。
「上次给你算的很灵的那个巫婆,快推给我!」
「阮甜:什么巫婆,人家叫占卜师!」
「阮甜:之前跟你说的时候还不屑一顾,这次怎么变了,呵,善变的女人。」
对方推送来一张名片。
「阮甜:就是她,桃花考试财运什么都能给算,好几个姐们都说准,一点不骗你。」
「阮甜:许蔷薇测出会发财的第二天,她妈就找她说有份专属信托基金。」
陆嘉禾给阮甜比了个ok的收拾,立马发送好友申请,刚加上就收到一条讯息。
单次收费666块大洋,数字还挺吉利,什么能给看水晶球,还能帮忙改运,业务很全。
陆嘉禾翻出陆澈的生日,跟自己的一并发过去,没忘记标注男女,要求对方好好算一算属性。
看着一动不动的屏幕,她焦躁地抓了抓湿发,在房间内走来走去。
“啊,烦死了!”
说着就打了个喷嚏。
陆嘉禾赶紧打开空调暖风,一边等着结果,一边陷入思考。
陆澈简直是她从小到大遇到的最大劫难,不迷信都不行了。
她现在怀疑这家伙命硬克人,克死自己爹不说,还克周围人,顾珍霞皮肤白得跟纸一样还常年不出门,估计也不是正常人。
自己可不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。
要是算出来他们相克,还能隐晦地告诉父亲一声,影响他心中的判断。
陆澈那个家伙,一边耀武扬威地说自己能死皮赖脸留下,一边用无辜的眼睛平淡地做出威胁。
然后又一次将她按在墙上,还故作高深来教育她。
什么东……
手机传来消息声。
一则语音出现在屏幕上,陆嘉禾点开它,就听到一名年轻女性的声音。
“现在结果看起来有好有不好,你们会走得很亲近,看命理是紧密纠缠在一起的,就像双生树一般,会不断产生交织的矛盾,可是即便再不合,也不会彻底分割开,而是相互依赖继续生长,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——相爱相杀。”
要不是语音没法中断,陆嘉禾能骂得她闭麦。
“你有病吧?我让你测两个人属性相不相合,你测桃花来了?相爱相杀?他是我仇人我真你……”
陆嘉禾闭嘴,深吸一口气,保持良好的修养,把脏话收进嘴里。
她父亲刚说完不让讲,她答应了的,所以不能还不到一个周就破戒。
“你到底会不会啊,五行知不知道?六爻呢?不懂属性就别接单啊!”
她爸可一点不信西式的算命啊!这东西在她听着都是胡诌八扯,她爸更不信了!
对方立马发来消息。
“是仇人啊!怪不得我测得时候还奇怪呢,矛盾成这样也没法相爱啊哈哈哈。”
“嘿嘿,那就对了,没爱没爱!”
“所以应该是你们一直竞争,拼得个不死不休……”
陆嘉禾不想再听假笑声,光速转钱过去,然后把这个不靠谱的人拉黑。
什么竞争,陆澈那种身份也配跟她竞争?
是一直恶心她吧!
但不管那占卜师怎么解读,与陆澈无法立刻分开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陆嘉禾撑住额头,感觉自己刚被陆澈将了一军,又花冤枉钱算了个不靠谱的命,听了些难听的屁话,脑袋上都要气冒烟。
房间门被轻轻敲了一下,春樱试探着拧开门,发现她在,心底松了一口气。
“您早就回来啦?我刚才过去也没找到……呀!这是怎么了!”
她赶紧过来拿浴巾帮陆嘉禾擦水,然后从浴室取出充电式吹风机,帮她将发丝吹干。
春樱语重心长,声音温软。
“小姐,我听我乡下婆婆说,人的面相由心生,如果总是做生气的表情,会在脸上留下痕迹,就不漂亮啦。”
一席话让陆嘉禾惊醒。
如果陆澈不离开是事实,她气得大动肝火,似乎伤害的是自己。
有谁见到过,一个当主子的天天被下人气到。
跟陆澈一般见识,抬举他了。
拿工钱的一条狗罢了。
陆嘉禾换了个表情,拍了拍春樱的肩膀,对她勾起个懒洋洋的笑,微抬下巴。
“春樱你此话有理,从今天起我不气了,就当他是空气。”
说着配合地开始脱起湿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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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人没了空气不是会……?
陆嘉禾:学学别的作者,少说点吧[塞奶嘴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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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暗荣耀里女主点咖啡时说,“要一杯冰的,最浓的,我很困你懂吧”。店员帮她翻译了一下“冰美式咖啡加浓缩是吗?”而家境优越的男主,点单时熟练地提出要求“要一杯冰美和热摩卡拿铁,拿铁要大量奶油和巧克力淋酱”,对比鲜明。作者君现在也不会去星巴克柜台点单,倒是手机上买过一两次,还是还朋友人情,自己不喝这么贵的,总会有股局促感,不知怎么改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