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大的房间里面的单人床显得很大,尤其是一眼看过去,那个视觉效果让人尴尬的难受,陆臻倒是没有什么影响,进来甚至都没有往床跟前靠近,反而是在沙发上坐下来,桌子上放着一个陶瓷缸子,是他自己的。
“你明天准备去?”过了许久,他才问了一句,问完之后可能觉得不太合适,又说道:“我不是想打听你的去向,我就是问问,回来好说。”
他们毕竟是合作关系,不管是怎么样,都不应该过问行程,尤其是刚结婚第一天,陆臻还是想尽可能的做到两个楚河汉界。
纪禾也是这么想的,所以她并没有提前说,不过此时想想,倒是不合适了。
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,她的婚姻状况好像都不是很理想。
“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,我家里给我了一些嫁妆,我想着要去部队,我想买一些我需要的东西带过去,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去逛一下。”
陆臻听了这个话,走到旁边,在衣柜里面拿出来一个军绿色的大包,和他回来那天背着的包一模一样,他打开,从里面的内层里面掏出来一个红色的存折给纪禾说:“这是这些年我在部队的一些存款,你需要什么,可以自己去买。”
纪禾看着递过来的红本本,没有接过去,说:“我不需要,我自己有的。”
“我对这些并不在意,不过以后家里也是要有开支的,比如说是吃喝拉撒,包括买一些东西,部队会给安排住所,但是并不会给安排太多的家具,或者是你需要的一些东西,可能都没有,都是要置办的,离开的时候大多也带不走,不过我不建议在这买,路途遥远,随军的话路上也有镇子,可以到时候在置办。”
这个是纪禾没有想到的,听他这么说,纪禾干脆的结果来存折,她并没有打开,只是说:“我知道了,家庭的支出我会详细的记账的,接下来的几年我个人的一些需要我会尽可能的自己完成,家庭的支出包括吃喝一类的,我会从这个折子上支出。”
陆臻点点头说:“你安排就好,这些都是身外之物。”
纪禾看着他,突然想起来前世死之前那一次意外相见,就明白陆臻说的话是真的了,当时他穿的衣服纪禾都能看到裤腿上有一些磨损的痕迹。
他完全不在意,但是在那个年代,已经没有那样的情况了,但是陆臻身上的衣服都能看出来折旧很厉害的痕迹,也许他本身就是这样,或许他曾经也是这么做的。
那自己就更加不能贪图他这些钱了。
不过他确实有自己的梦想。
想到他刚才说的话,纪禾问:“那附近的镇子上能买到缝纫机吗?”
陆臻听了一愣。
要说不管是在上学的时候,还是在部队的时候,基本上不管是谁给他提出问题,他基本上都是能回答的,但是这个问题……
他不知道。
摸了摸鼻子,陆臻说:“不知道,你需要的话早点买吧。”
缝纫机?
她买这个干什么?给衣服打补丁吗?之前在纪家也没有见家里有这个东西。
“好。”
纪禾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崭新的搪瓷缸子,应该是给她的,话说完了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冷,立马抓起缸子准备出去倒水,就听见陆臻说:“那边有个暖壶,是烧好的水,如果你不想用冷水洗脸的话,可以用热水,一会儿再烧就好。”
顺着他说的方向纪禾看过去,就看到另外一个崭新的印着大红花的新暖壶,一看就是那种新婚的配置,又看到床上的大红被子,柜子上的大喜字,纪禾眼尖的看到床底下有盆,立马就走过去拿起来盆,结果这盆好家伙比那暖壶还喜庆。
“我先去洗脸,那个什么,这个沙发太小了,你这么高,睡起来明天要难受死了,你就睡床上吧,我习惯靠着里面睡,你靠窗那边吧。”
她的语速极快,说完之后就立马端着盆跑了出去,走到门口之后她又怕陆臻不愿意,加了一句:“我瘦的很,能睡下,你放心吧,不会碰到你的。”
说完她也没有等下文,就直接出去了。
这还是第一次住在“别人”家,纪禾多少有些不习惯,院子里面没有人,纪禾在门口的水龙头跟前洗了脸和手,毛巾也是新的大红色的,纪禾闻了一下,是那种新买回来的那种味道,应该是没有洗过的,于是她刚好开着水龙头把毛巾都洗干净了,这一折腾就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过去,等到她站起来准备回去的时候,看到从里面出来一个偷偷摸摸的黑影。
看身形应该是陆媛,纪禾没有理会,直接就进了屋子,看到陆臻站在窗前发呆,这会儿纪禾才发现,床上只有一床被子。
……
她虽然没有置办过婚礼,但是也看出来了这应该是张兰芝有意为之的,理论上结婚的被子是要从媳妇家带来的,毕竟嫁妆就是这些,是女子这一生的吃穿用度,不过现代已经简化很多了,她准备一床是怕纪禾没有,父母不在,不多的意思也就是她只给自家人准备了。
言外之意,纪禾的还是要自己有。
毕竟不是亲婆婆,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张兰芝虚伪的有些恶心,毕竟平时表面上对陆臻很好。
敲门声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,纪禾就在门边,很快就走了过去打开门,见到了站在门口的陆媛。
“哥,我想和你说点事儿。”
纪禾侧开身子。
“说。”陆臻头都没有回。
“要不你出来我俩说吧。”
看着那一床被子,陆臻决定采纳她的意见,跟纪禾说了一身就和陆媛走了出去,走到门口陆媛就拽着他的胳膊说:“这儿不方便,你跟我来。”
七扭八拐的走了一番,他才发现陆媛带他来的是后面的那个盖起来的小屋子,门上挂着一把锁,应该里面关着的秦双。
他掉头就走。
“哥,你别走,她都三四天没有吃饭了,你去看看她吧,表姐会死的。”
“死就死吧。”陆臻冰冷的说了四个字,准备转身离开,就听到里面的人拍着门说:“陆臻,陆臻,救救我,求求你救救我。”
陆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,直接往回走。
“你愿意来是因为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,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,你肯丢下新娘过来,一定是有我的。”
他还没有注意过这些事情,确实今天是新婚之夜,他听了这个话,走的更快了。
“你心里有我,就救救我吧,我不想嫁给那个人渣,她会毁了我的。”
陆臻停住脚步,他自认为不是一个很容易被外界影响的人,甚至他知道自己的目标,所以也很有自己的想法。
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,但是这一刻,他听到那句会毁了我的,突然就停下了脚步。
他的一生,何其不是已经被秦双毁了。
愤怒这种情绪当时是有的,但更多的是可惜自己这一生,那二十多年的努力全部都付之一炬,那种感觉比起来愤怒,更多的是悲伤。
那一刻,他希望能够从头再来,不是因为他心怀仇恨,想要秦双死不瞑目,而是因为他只是完成了一个小目标,后面还有更大的目标,他不但没有机会再追求,甚至还要把之前全部的努力都被否定,甚至给国家带来的劣势。
这些东西,才是他更像弥补的。
“我觉得你们挺配的。”
这是陆臻到了门口说的第一句话,特别发自肺腑,他说话向来冷冰,而且语速也有一些快,但是这句话,他停顿了一下,却不是因为惋惜,而是真诚。
就像那种,我经过深思熟虑,特别发自肺腑的觉得,你们很相配。
也是因为这一点,秦双坐在炕上,第一次感受到了,什么是绝望。
很快陆臻去而复返,回来纪禾也没有问过他,他见到床上加了一床新被子,虽然有些不自然,还是拿着盆出去了,此时纪禾已经换了个盆开始泡脚了,她没回头,所以也没有太注意陆臻的动向。
一直到他回来,纪禾看到他也泡脚,洗袜子,才觉的真实起来。
先躺下来的人是纪禾,她侧着身子,尽量边边上面靠,陆臻回头的时候就发现,旁边还有三分之二的位置。
“我们在部队的床都是80厘米的,我平时也只睡一半左右,你不用那么靠里,位置够大,我睡觉很老实,你放心吧。”
“哦。”纪禾闷闷的回了一声,头都没抬。
她不停的给自己心里暗示,现在他们两个人是合法的,头靠在枕头边边,直到感觉到身边的人躺下来,整个床上都是一沉,然后就是隔壁传来的热气。
两个人虽然不在一个被窝里,但是陆臻身上的热气是非常明显的,纪禾本来想挪一挪,却感觉到身后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,碰了一下她的被叫,她整个人的背后都跟着僵硬起来。
等到那边没了动静,她僵硬的后背才一点点的放松下来。
整个空气里都变得安静起来,窗户上的窗帘并不是特别的遮光,月光返在外面地上的光线特别的亮,整个屋里也有一种雾蒙蒙的白光,纪禾看到窗帘上的深深浅浅折射到对面的柜子上,墙面上,她努力的不去想身后的男人,去看那窗帘上花纹的规律。
看到后面,已经彻底找到了规律的样子,这个时候人也慢慢的放松下来,直到听到隔壁的呼吸变得匀称起来,纪禾这才放松下来。
直到外面的光线更加明亮,陆臻才睁开眼睛,他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睡到天亮过了,甚至这么看外面的光线有些隐隐发黄,八成太阳都升了起来,他这才揉揉太阳穴坐起来。
昨天晚上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呼吸也变得平缓,过了好久才感觉到身边的人稍微动了动,他刚想张口,就看到她转了过来,月光投射在她的眼睫毛上,特别的纤长,甚至还在脸上看到根根分明的投影,让原本想问问怎么了的他停了口。
正看着纪禾的时候,她突然手一抬,放在了她的肚子上。
这下陆臻才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。
然后就开始了一夜不消停。
没错,他睡觉确实挺老实的,但是纪禾并不老实,大概是平日里白天纪禾看着特别的文静,安静,晚上的她和白天的她相比,可以说是动若脱兔了。
一会儿是胳膊,一会儿是腿,睡热了掀被子,又冷了在拉被子,一晚上来来回回,在这张小床上翻腾来翻腾去,陆臻中间有一个阶段特别害怕纪禾掉下去,结果就是她并没有,因为压根没往那边去,尽在自己跟前折腾了。
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,只记得那会儿好像外面更亮了,再起来就是这样了。
将近几十年没有怎么睡过懒觉的陆臻,第一次……睡了这样的懒觉。
起来就发现纪禾已经出去了,灶台上给他留了早饭,他再一看屋里的其他人,估摸着上学的上学,上班的上班,就只有张兰芝不见踪迹,陆臻也不在意,吃了之后也出了门。
大概是在远昌镇的最后一段时间,纪禾每天是早出晚归,她基本上只做早饭,其他的时候也不怎么在家里吃饭,所以张兰芝是不怎么能见到人的,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想要和发,但是纪禾又表面上都没有什么错在里面,再加上陆臻,他更是忙碌的不见人影,有时候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一起出去,还是各走各的,反正她心里堵得慌。
直到没过几天就是秦双出嫁的日子了,好不容易等到了前一天晚上,张兰芝让纪禾和陆臻第二天不要出门的时候,两个人才反应过来,两家商量好的日子就是那一天。
比想象中的快,纪禾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桌子上,这段时间他也没有消停,前世她是听过一些关于赵家的事情的,所以她一直在等着秦双嫁过去,好一笔算账。
她机械性的点了点头,就听陆臻说:“我们就不去吃酒了,您送她就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