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拍卖会的宴会厅看到沈彧山那刻,季眠就认出她。
而她的眼神显而易见是记得自己,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。
他承认自己不择手段,只要发现对方弱点,便要善加利用,但也不得不惊叹老天爷真的厚待自己,每次遇到她,总能用得上来破困局。
想到这,季眠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,但很快搁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起来,他看着来电,深邃的眼眸敛起了所有情绪。
接通电话,那边说了好些话,季眠才说:“钟嘉慧没这个能耐设局杀我,你查下是不是东南亚那位回来了。”
...
沈彧山在医院住了五天,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没问题,家人才放心让她出院。
住院这几天,她甚是害怕遇到当年让她难堪不已的人,但直到出院,那人都没出现,她才松了一口气。
出院当天她先回去公司交代工作,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去老人康复医院送画。
病房里,她姨婆看着失而复得的油画热泪盈眶。
这是她丈夫卓先生亲手给她画的人物写实油画,但三十多年前,这画跟她丈夫一起失踪,这些年来,她一直没放弃寻找丈夫,可是一直都一无所获。
直到不久前,油画突然重现在拍卖行,所以拿回油画至关重要。
但老人身体虚弱,还没跟沈彧山说多几句话,她就因为情绪过分激动导致心肌梗塞昏了过去,好一番抢救才安定下来。
日子就这样过了十来天,沈彧山又去东京出了趟差,一回到彭城就被好友叫去出海。
沈彧山这个好友叫何澄澄,两人是初中同学,沈彧山跟她合伙开了个跟医美有关的公司。
何澄澄刚从夏威夷度假回来,两人有段时间没见,也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谈,沈彧山应约去了游艇湾。
浅水区,沈彧山从船舱出来,就看到站在船尾的何澄澄对50米开外另一艘豪华商务游艇挥手。
她走到何澄澄身后问:“遇到熟人?”
“嗯。”何澄澄转头对她挑眉道,“有朋友在那边聚会,我们过去玩玩。”
沈彧山熟悉何澄澄他们那圈子人的玩法,她对那种豪放派对没兴趣,拿起甲板上的鱼竿笑回,“我钓鱼,你去吊小鲜肉!”
“这次不一样!”何澄澄按着她的鱼竿,翘了翘嘴角,“没鲜肉,但魅力男士不少!”
多年朋友,沈彧山立刻闻出她话里别有深意,眉头一抬,“你又打什么主意?”
何澄澄狡黠一笑没回答,转过身对已经驶到她们身后的游艇招手。
沈彧山偏头看去,有个戴墨镜的男人从船舱走出来,他跟何澄澄打招呼。何澄澄走下舷梯踏入对方游艇底层的甲板,看到沈彧山没跟上,回头望着沈彧山说了句唇语,
“给我个面子!”
休闲度假时光被突如其来应酬交际打断,沈彧山的好心情打了折。
墨镜男带她们去二层船舱。
豪华游艇的船舱装修得极有品质,低调又奢华。
只是还没进去,沈彧山就听到里面有麻将碰撞的声音,吧台后,四个男人端坐在一张麻将桌前,站着围观的也有好几个年轻人,有男又有女。
一眼看去,男俊女美,唯独背对着她的方向而坐那位看不清容貌,但那人伸手摸牌时,袖口上的宝石亮光刚好刺进她眼里,她不禁多看了他两眼。
男人穿着浅蓝色衬衫,摸牌的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,肩胛骨处的衬衫随着他的动作稍稍紧绷,衬衣下背脊肩膀的轮廓,被完美勾勒出来。
沈彧山从事美丽事业,经验积累下来,不用看正面,单是看这个背影就知道这人身上散发的荷尔蒙能迷倒一片少女。
旁边的何澄澄上前跟熟人打招呼,她手扶在一穿着沙滩裤男士的椅背,打趣道:“苏少爷,你这手牌不怎么样哦!”
被叫苏少爷的男人无奈笑了笑,“今天手气奇差,都快输一艘游艇了!”
旁边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扫了打扮得妖艳的何澄澄一眼,开玩笑说:“叫这位美女帮你摸张牌转运。”
苏少爷笑看着何澄澄做了个请随意的姿势。
“苏少,你也知道我逢赌必输,不过...”何澄澄立刻话锋一转,“我有个朋友运气一向好,她也过来了,让她给你摸一张?”说着,她向沈彧山招手。
苏少爷顺着何澄澄的方向望去,看到年轻漂亮、气质出众的沈彧山那刻,何澄澄明显在他眼里看到兴趣二字。
他当下点头同意。
此时要是沈彧山还不明白何澄澄打的是什么算盘,她就是白活了26年。
但除了背对她而坐的男人,其他人都看了过来,沈彧山不好在这情况下落何澄澄的面子,她走过去,伸手随意摸了张牌。
刚打出去,就有人推倒牌,不是苏少爷,而是他旁边的那个一直没看清容貌的男人。
顿时,牌桌一片哗然,墨镜男调侃何澄澄,“澄澄,看来你朋友更旺裴公子!”
何澄澄讪讪笑了笑!
赢牌的裴公子淡淡牵了牵唇角,“谢了!”
有点熟悉的低沉男音,沈彧山侧头看去,男人原本垂着的眼睛忽地往上一抬,不期然地和她四目相对。
沈彧山从容的神态蓦然有些僵硬。
裴公子,季眠!
沈彧山没想到在这也能遇见季眠,即便明白只是巧合,还是让她想到冤家路窄这个词。
季眠脸色平静,桃花眼清亮深邃,不透露半点内心情绪。
目光与沈彧山对上一秒,又平淡如水地移开看向别处。
沈彧山跟他错开视线,内心却不平静。
这局完,众人不玩了,除了苏少爷,牌桌上其他三人去了顶层,围观的也陆续散开。
只是那几个女人离开前看向沈彧山的眼神都不太友好,其中一个女人还拿着相机偷偷拍下沈彧山的侧脸。
沈彧山出海前换了身吊带沙滩长裙,前面倒看不出什么特色,但后背半露,得天独厚的背部线条既吸睛更让同性羡慕妒忌恨。
苏少爷眼睛毒辣,一看那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蝴蝶骨和腰窝就挪不开眼睛,更何况皮肤还白得像雪一样,早已让人垂涎三尺。
他围着沈彧山寒暄,明摆着有好好认识的兴致,何澄澄乐观其成,抛下沈彧山也不知去向。
跟苏少爷尴尬不失礼貌地周旋了一番,直到有人来找他,沈彧山才得以脱身。
沈彧山转身就去找何澄澄,看到何澄澄在三层平台跟个金毛男打情骂俏,她心里的烦躁顷刻点燃。
沈彧山上去把何澄澄拉到无人的地方。
也不拐弯抹角,沈彧山直接说:“拉皮条把朋友都拉上,何澄澄,姓苏的会给你什么好处?”
“哪有!就多认识一个朋友。”何澄澄眼神飘忽,躲避沈彧山的追问。
别人这样说,沈彧山可能还会相信,但何澄澄不是别人。
跟何澄澄朋友多年,沈彧山以前虽然对何澄澄某些行事方式不赞同,但只要不过火,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但何澄澄这次把鬼主意打到自己身上,那就另谈别论了!
沈彧山:“我跟姓苏的周旋这么久,你以为我没问出点什么?”
这下何澄澄慌了,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彧山,“他说了什么?”
沈彧山嘴角勾起一抹讥笑,“你想要他家产品的代理权。”
说完,沈彧山也觉得无比心凉,十几年的友情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。
何澄澄见状,摊牌了,“Cici,我也是为公司转型着想。苏氏产品在医美领域一向畅销,我们与其争取瑞士那个什么品牌的代理权,还不如拿苏氏产品的独家代理,而攀上苏公子,是最快捷的途径。”
沈彧山却毫不留情道:“如果是要我牺牲色相为代价,何澄澄,我劝你重新找合伙人。”
何澄澄被沈彧山的话说得心虚得说不出话来。
她在男女关系方面比沈彧山开放得多,男欢女爱,只要你情我愿就OK,知道姓苏的最近喜欢沈彧山这一类的知性美女时,她就想牵个线投其所好,获取既得利益。
但现在眼见平时冷静的沈彧山已在盛怒的边沿,何澄澄心惊惊,她也不想友情破裂。
“Cici,别生气...”她嘴上拖延时间,脑中快速运转,打起同情牌,“你知道我爸向来偏心我那几个哥哥,我不就想做点成绩,我...”
何澄澄开始跟沈彧山合伙做生意是玩票性质,但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好,她就想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给重男轻女的父亲看。
只不过沈彧山不买账,“为求目的,不择手段,所以把朋友卖了!”
沈彧山说完转身就离开。
“Cici,Cici,等等,啊...”何澄澄想要追上,正好海里玩水的人抛了个五色球上来,落在她脚边,她踉跄了两步,摔倒。
沈彧山没理她,走向舷梯,却在拐弯处跟刚打完电话的季眠碰上。
季眠站的位置离她刚才跟何澄澄说话的地方特别近,有心听的话,估计都能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。
沈彧山一时顿住,着实有些许尴尬。
季眠收起电话,扫了她一眼,但那一扫相当寡淡,不带任何意味。
沈彧山想到前几天姨婆打电话拜托调查的事,也不打算舍近求远问季眠的助理,迟疑了一下,问:“裴先生,方便聊会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