坎卦,代表重重困难,难以突破。
也就是说,这段感情是我避无可避的劫。
我的心顿时坠进深渊。
窗外暖风出来,我却也只能感受到冷。
僵坐了好一会儿,我才慢慢蓄回力气,将东西收好。
当年,下山时玄机师兄说的话又在脑子里回响。
“其实你不是师傅捡来的,而是被人送进观里。”
“当年你被人丢在山脚下,是大你几岁的温斯年捡到将你送上山。”
我也终于记起,当年下山嫁给温斯年不仅仅是因为我爱他,还是为了偿还之前他对我的恩情。
无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上来,我几乎快要无法呼吸。
现在我都能想起,当时玄机师兄脸上的担忧和无奈。
“不管此次下山结局如何,师兄和观里,永远都是你的家,你的退路。”
原来师兄早就算出我会经历这一切!
只是天道因果,我必须自己承受。
望着满是乌云的窗外,我直觉眼睛涩得厉害。
许久后。
我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,回观。
天清观一直避世,屹立于京郊背牛顶顶峰,上下山都靠徒步。
到山下时,已是深夜。
我歇了口气,正准备上山,抬眸就看见一身白色长袍、仙风道骨的玄机师兄立在不远处。
四目相对。
我诧异的问:“师兄怎么在这?”
“今早上香的时候,观外雀鸣不断,我就猜到你会回来,特意来接你上山。”
玄机师兄语气淡淡,可我却从里面听出了担忧。
我心里一暖,默默跟紧师兄的上山的步伐。
两个小时后,天清观三清殿内。
我用清水洗过手,抹布擦干,接着点燃香,恭敬的跪在祖师爷面前。
那一瞬,和温斯年的过往如走马灯般闪过。
相伴五年,他的笑,他的好,和朝朝暮暮一点点一滴滴化作情丝,狠狠束缚住我的心。
我虔诚的扣了三个首。
“求祖师爷保佑我平安渡劫,情路平顺。”
说完,我小心翼翼将香插入香炉。
看着香烟袅袅,我一直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。
不想下一秒,刚刚我点燃的香骤然拦腰断裂,砸在地上!
香灭了……
我掐进指尖,不知所措的看向师兄。
玄机师兄什么都没说,只是弯腰将香拾起,重新点了三炷香。
他恭敬的拜了拜祖师爷,朗声道:“望祖师爷们保佑姝姝,让她平安度关,万事顺遂。”
我鲜少见师兄向祖师爷求什么。
上一次这样,还是在我下山入世嫁给温斯年的时候。
那时,他求的是:“希望祖师爷保佑姝姝幸福美满,平安喜乐。”
我眼眶一酸,泪水在眼睛里打转。
自从结婚后,我很少再回观里,每次回来也尽量挑师兄不在的时候,免得温斯年误会。
没想到师兄心中毫无芥蒂,还是向以前那样,全心全意为我着想。
心里的酸胀几乎压抑快要溢出来,我对着师兄的背影轻声道歉:“对不起。”
“对不起什么?”玄机师兄疑惑回头。
我攥紧手指,满怀歉意:“以前斯年一直误以为我们之间不止是同门之谊,我为他向你道歉。”
说完,玄机师兄深邃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,却又在我想探究之前转移话题。
“之前师傅叮嘱过,要替你把脉。”
师命难违,我伸出手,撩起衣袖。
搭上脉搏的那刻,玄机师兄脸色骤变,连手指都开始发颤,显然是号出了情蛊。
因为情蛊对身体损耗极大,稍有不慎,就可能蛊死人亡!
想要取出蛊虫,就只能剖心。
可我没办法,入世时,我真的以为会和温斯年白头到老。
许久之后,玄机师兄叹息一声:“你这又是何苦?要是他对你不好,你大可以回观。”
我望着门外的青山,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温斯年对我不好吗?
刚结婚时,合作方一个总裁在宴会上当众让我难堪,温斯年直接折断了那总裁的手臂。
他对我说,生意可以再做,钱可以再赚,但我只有一个。
只要有他在一天,谁也不能欺负我!
后来温氏蒸蒸日上,温斯年更是把我捧在手心,千娇万宠,要星星不给月亮。
山间清风徐徐,和回忆一起化成刀,刀刀刺进我的骨髓。
我的眼角落下一滴清泪:“他对我挺好的,从之前到现在,一直都是挺好的。”
可就是因为太好了,背叛才更加让我痛不欲生。
见我这样,玄机也只能轻声叮嘱:“你的房间没变,先休息,明日会有贵客上门。”
说完转身离开。
我满怀思绪的看了眼祖师爷像,半响后才收起视线回房。
可哪怕是回到观中,我也依旧无法静心。
躺在床上辗转反侧,一夜未眠。
翌日清早,我早早起来做早课。
不想一到三清殿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跪在那里,信誓旦旦得对着三清像认错。
“是我对不起姝姝,不该让她伤心惹她生气,只是孩子的事情是我母亲的毕生心愿,我不能不孝。”
温斯年言之凿凿:“我发誓,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,我就和阮楠断绝关系,否则就让温家气运断绝,家破人……”
我心一紧,立即出口制止他:“斯年!慎言!”
温斯年立即回头看像我:“姝姝?”
他连夜上山,眉梢眼角满是疲惫。
唯独看向我的眼神炽热明亮,声音都在发颤:“你原谅我了吗?”
我心口发冷,‘原谅’两个字如同生铁一般卡在喉间。
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。
温斯年也沉默下来。
许久之后,他回头拿起面前竹筒签卦:“祖师爷在上,望你懂我诚心,让阮楠平安诞下麟儿!”
说完,温斯年开始摇晃签筒。
不一会,竹筒中有卦签掉落在地。
我下意识垂眸去看,却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。
因为卦象显示,温斯年的这个孩子——
注定夭折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