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朝之后,钟离沁是与小皇帝一起走的,按照惯例,每日她会抽出一定的时间陪伴自己的小侄女,但意外的是,今日太后应陶儿突然派人来传话说,希望能将钟离念音送回他的寝宫。
应陶儿身为小皇帝的生身之人,他想见女儿并不奇怪,这也让钟离沁寻不到理由拒绝他,索性放弃了今日的陪伴时间,转而回自己的王府去了。
她已有将近一日一夜未合眼,也应去小憩一会儿,不过在此之前,她还有一事要做。
摄政王府
因护驾不力被钟离沁盘问之后,又接下四十大板的莫衍已是只剩下了半口气,其实他在地牢中被影阁阁主责罚的时候便已经身受重伤,只不过钟离沁的那句话保住了他这条贱命。
那人说要将刺客的身份找出来,再将他一并处死。
如此痛苦,还不如给个痛快呢…莫衍昏昏沉沉的想着,随后便不省人事了。
再睁眼时,看到的却是雕着精致花纹的房梁,金丝点缀其中,每一个折角都镶嵌着一颗色泽璀璨的玛瑙玉。
如此奢靡,他记得只有钟离沁的院子里才有,像他这种身份卑微的影卫,平常睡的都是那种大通铺式的房间,简简单单没有一点装饰,只遮风避雨便可。
所以,他怎会出现在这里?
带着心中的疑惑,莫衍睁开了双眼,随着神志逐渐清醒,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还真的在钟离沁的房中。
而房间的主人,此时正在里间的大床上呼呼大睡
莫衍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,稍一动弹便碰到了后背上的伤口,疼得倒吸一口冷气,恨不得就此撅过去的好。
他看着钟离沁那张熟睡的面容,脑子里头懵懵的,实在是想不明白在自己昏迷的时候,到底发生了何事?
他总不能是梦游跑到主子的房间来睡觉的吧,那么,又是谁把他带到这里来,谁又敢把他带到这里来呢?
“主子…主子…”
莫衍试着将床上的人唤醒,可叫了两声均没有得到任何回应,他憋着一口气,在地上狼狈的爬了几步,跪到钟离沁的床边。
这人脸上的指印已经消掉了,可他的命大抵也走到头了,是啊,他能活到现在,只不过是因为钟离沁怀疑他与那刺客有关系罢了,可不管他和刺客有没有关系,他都难逃一死。
在摄政王的面上呼巴掌,不要说一条命,十条命都不够赔的。
莫衍苦笑。
“不动手么?”
什么?听到声音,莫衍惊讶抬头,惊觉钟离沁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,一双凤目直勾勾的看着他。
莫衍俯首,移开了视线。
“主子,你醒了。”
“孤就在这里,左右也是死,为何不奋力一搏?”
什么意思?他为什么要动手?对钟离沁吗?原来,是这人故意把他带进房里来的,这是在试他。
莫衍摇了摇头,无力的再次为自己辩解。
“属下…真的与刺客无半点关系。”
所以,不存在什么动不动手之说。
但到底要他说多少次?钟离沁才肯相信呢?
“好吧,孤信你。”
闻言,莫衍耷拉下来的眼皮微微一抬,只见钟离沁已然坐了起来,居高临下的看着他,那睥睨的姿态,宛如地府的阎王,要将他就地审判。
他终于是得到信任了吗?可是怎么高兴不起来呢?大抵是他太累了吧?
“原来你,真的单单是蠢。”
钟离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,毕竟她所培养的影阁,里面每一个影卫的能力如何她都清楚,实在是难以相信竟出了467这个如此特别的…
见眼前人耷拉着脑袋,像只垂头丧气的大狗,钟离沁语带讽刺。
“怎么,不继续向孤求饶了吗?”
“…”
莫衍没有回话,只觉得钟离沁是在戏弄他,毕竟若是求饶有用的话,钟离沁哪还有黑面煞神这个称号?先前他求饶,不过是因为求生的本能在驱使罢了。
现在,他对活着已经没有了奢望,只觉得原来堂堂摄政王还有这般恶劣的时候。
冰冷的指尖再次放到了他的下巴上,再次强迫他直视眼前的女人。
“茫然,绝望,却唯独没有害怕,告诉孤,你为什么不害怕?”
“…”
“回答孤。”
烦死了,要杀要刮给个准话行吗?把人抓到房里头,又是试探又是问这问那的,还能不能好了?
莫衍干脆无视了钟离沁的话语,只回道:
“属下只求一件事,那就是将属下交回影阁再处置,望殿下,恩准。”
他仍记挂着自己男儿身的事,若是被钟离沁知道,诸事叠加在一起,怕是会被其迁怒,他不想因为自己害的影阁遭殃,虽然影阁的阁主对他也不怎么样,但他到底在那里还有一两个朋友。
死就死了,他不想拖累别人。
“为什么?”
钟离沁问道。
“…因为属下是在那里长大的。”
“是吗?”
钟离沁的语气中一如既往的不带一丝感情,却用拇指默默擦过了眼前人的一张薄唇,这般略显暧昧的动作,让莫衍身子一僵。
他不明白,主子的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。
“如果孤说,孤突然还想给你一个机会,你待如何?”
“那属下,便谢过主子不杀之恩。”
“呵…”
钟离沁冷笑一声。
“影卫你大抵是做不了,孤可不想防着别人的同时,还得妨你。”
莫衍心上一哽,抽了抽鼻子险些落下两滴泪来,突然觉得捡回一条贱命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。
钟离沁摸着下巴想了又想,道:
“不然就留在这里,做个让人消遣的小玩意儿吧,来人!”
她一声令下,门外守候的下人登时走了进来
“奴才在,殿下。”
“把他带下去疗伤,顺便把身上的破布给扔了。”
“是,殿下。”
那不是破布,那是他的影卫衣,受到的责罚太多,被打烂了而已,莫衍默默的拢了拢领口,虽然天天混在女人堆里头,但他也还记得自己是个男人,不愿让人看了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