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手指修长,平日里定是个注重细节的人,连每个指甲都修剪的恰到好处。裴成渊食指在她白皙如玉的肩部轻敲,他能感受到掌心内穿透而来的凉意。
她冷。
凉风如刺骨冰水,苏染尽管披着披肩,犹阻挡不住犀利阴寒。
王叔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,立马要去关窗。
“开着。”
“啊?”王叔稍瞪眼睛,从后视镜内小心观察裴成渊的脸色。
“我热,”他掬起一把凉薄的视线投向窗外,搂着她肩膀的手仍不动,“我需要吹风灭灭火。”
“是。”
苏染至此未发一言。
他有火,这倒是。说不定好事做到一半,只待临门一脚的时候,偏巧被打扰,看他匆忙而来,定是这挑起的火无法熄灭。
苏染挨冻,裴成渊薄如刀刃的唇突然贴近她耳畔,随话而流溢出的热气直惹得她颊侧细嫩的肌肤无法安生,“你真是好样的,还没人敢在我背后捅刀子。”
她樱唇渐漾,夜色熏染的灯光折射在她眸内,苏染侧头,唇色潋滟,却与他意外之下贴得如此近,“我是你未婚妻,你若不当着我的面还好,要偷腥,便悄悄地进行,要不然的话,下次我说不定会当着你的面给你捅刀子。”
呵。
男人唇间逸出简单的字节,他点点头,仍将她逼在窗口死角内,这女人真做得出来,他无须怀疑,方才也已着了她的道。
香槟色车子穿过大型私人花园,游泳池碧蓝的湛色迎合旁边炫彩夺目的景观灯,苏染只觉脸侧一闪,眯眼瞬间,车已稳稳停住。
她跟在裴成渊身后下车。
苏染轻昂头,明家的财势果然如外界传闻,夸张到任人踩踏的每个台阶都经过精心设计,两根雕刻盘龙聚首的罗马柱分站于明家大门口,红木大门结实澄亮,能一眼望到灯火通明的客厅。
裴成渊率先走去,“爸,妈。”
李韵苓恨铁不成钢,咬着牙用手指指向儿子,“你啊!”
“妈,我累了,先上楼休息。”说完,修长双腿已径自行至楼梯口,甚至不打算多看苏染一眼。明家二老眼见裴成渊上楼,这才将目光投向苏染,“小染,方才究竟怎么回事?”
摆在台面上的事还要问,无非是想给裴成渊找个台阶。
苏染只得重复。
“小染啊,你知道的,成渊还年轻,这会未定性,等他玩够后,定能对你一心一意,你放心,我会管着他。”
“是,谢谢妈。”
“订婚后,我们都是一家子,今晚你在成渊房里睡,明家的规矩我先前同你讲过,等你怀上孩子,哪怕成渊不答应,我都会押着他去民政局。天也不早了,歇息去吧。”
明家的这则规矩如若曝光,定会成为上流社会最大的丑闻。
这所独栋别墅是明三少的私人空间,李韵苓唤来近50岁的萧管家,以及保姆等诸人,待苏染一一见过后,她这才同丈夫明云峰相携回到在外的住处。
苏染倚在楼梯口,形单影只,脚上的拖鞋似乎预示着她女主人的身份,她身材窈窕,螓首峨眉,不经意显露出的风情令人难以招架,她同裴成渊同龄,都才24。
无意间,苏染望见萧管家探出卧室的脑袋,视线撞个正着,萧管家难掩面色尴尬,索性开口,“少奶奶,还不睡?”
“萧管家,我们才订婚,你喊我名字就行。”
“少奶奶,这是夫人的吩咐。”
苏染未再坚持,见萧管家也没回屋的打算,这才不得不拾阶而上。
裴成渊房门大开,似乎独等她自投罗网。脚步声踩着有些沉闷,苏染屏息,肺腑不知为何有种无名酸涩,她走进房间随手关门。
裴成渊修长双腿交叠放于沙发跟前的茶几上,苏染环顾四侧,不想同他太过靠近,只能端坐在床沿。
裴成渊翻看会报纸,一抬手,眼里意兴阑珊之色尽显,他啪地将报纸甩上桌,挺拔身姿跃然起身。
头顶,乃至身后大半个床都沉浸在阴影中。
苏染垂首望向男人的脚背。
“方才胆子肥的冒油,这会耷拉着个脸给谁看?”
苏染微抬头,看到裴成渊的黑色爱马仕皮带,式样简洁大方,不愧是奢侈品的设计理念。
“我没耷着脸。”
他说一句,她无言以对都要顶一句。
裴成渊薄唇挽成道浅弧,“我去洗澡。”
这会她真不知道如何接话。
指尖解开藏于裤腰内的铂金纽扣,一颗颗,男人胸前春色因此番动作而争相盛放,他平日注重健身,三颗扣子后,六块标准腹肌已显露于眼前。肤色健康,小腹紧绷,苏染顿觉脸部火燎似的滚烫,这样撩拨人,真是混蛋。
裴成渊把衬衣随手甩向脚边,他大掌擒住苏染精致的下巴,将她的脸扳正,逼得她不得不直面这斐然情色。
苏染挣扎,“做什么?”
“给你看还不好?”
“你以为很吸引人?”
攫住下巴的指关节明显在收紧,苏染吃痛,“放开!”
裴成渊果然依言松手,却把动作专注于那条皮带上,他啪地解开皮带头,拉掉西装裤的拉链。
苏染面部神色坍塌,忙掉头。
裤子松垮地落于地面,皮带碰触到实木地板,发出坚硬的碰撞声。
苏染下巴再度被扣,随之面部转向正前方,视线不偏不倚定落于裴成渊那条黑色内裤上,由于男人生理结构与女人大相径庭,即使欲望沉睡,那一处,犹能望见令人面红耳赤的勃起。
她隐忍不住,扬起手来,尖利指甲刺入裴成渊手腕,“放开我,松手!”
“呦,你也有情绪?”男人不怒反笑,“坏我好事的时候怎没料到我心里多憋屈?”
他是心存报复。
苏染再度仰起头,脖颈以下,一颗盘扣不知何时松开,露出大片光洁细嫩的颈子,她肤如凝脂,脸颊潮红,菱唇因羞愤而微启,她挥掉裴成渊的手,猝然起身。裴成渊却已先一步按住她肩膀,由于起得急,苏染栽下去时有些狼狈,裴成渊挥手松掉她的发髻,一头青丝瞬时闪过微漾的圈,倾泻于她脑后。
裴成渊手掌斜插入苏染发丝内,她头皮一紧,紧接着上半身趔趄向前栽去。
苏染的脸蒙入裴成渊腹肌内,他皮肤紧绷,滚烫的温度犹如才烧开的白水,混合着剧烈的水雾泼向苏染的脸。男人用劲,钳住她地挣扎,他冷眼盯着苏染头顶,“你只是我未婚妻,还没结婚就想管我?那以后的日子,你岂不是无法无天了?”
他做这么多,原来就是要给她点惩罚。
这男人,心思阴沉的骇人。
裴成渊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。
介乎于性感的体味跟烟草味之间。
而这些,苏染统统忽略。她几乎透不过气,两手无处安放,只得向前扣去。
至少,她能感觉到裴成渊皮肤很好,不如印象中男子那般粗糙感,苏染憋得难受,顿觉胸腔内宛如即将炸裂一般疼,再不想法子挣开,她恐怕会成为首个被男人腹部给闷死的人。
苏染张嘴。
随着男人闷哼出声,她人已被甩至床上。裴成渊垂首,他引以为傲的腹部赫然呈现抹清晰齿痕,四周留有晶莹的津液,他愕然抬头,像在盯着动物园内的某头猛兽,“你属什么的?”
“兔子。”
裴成渊嗤之以鼻,“兔子?我看是老虎吧?”
苏染手肘支于床面,侧起身要走,裴成渊按住她左肩,“去哪?”
“你家这么大,总有客房吧?”
男人薄冷唇瓣弯出不怀好意的笑,“你出去试试?我敢保证,萧管家这会正守在门口,你要踏出一步,半小时内,我妈必然赶来,押着你跟我睡一张床上,你信不信?”
想起方才萧管家探头探头的模样,苏染不信都难。
“订婚宴出现的那名女子,是你喜欢的人吧?”
裴成渊俊眸浅眯,似在斟酌,睇见苏染的神色后,他了然于心,“既然不想做明家媳妇,为什么答应订婚?”
“那你呢?”苏染抬头,想从那汪深邃中查找出些蛛丝马迹。
“你别妄想从我嘴里套出些话,跟我玩,也不掂掂自个几斤几两,我告诉你,我愿意得很,你管订婚宴那女人做什么,今后跟我过日子的是你。”
苏染差点气结。
裴成渊顺势将她推倒,开叉的旗袍露至腿根,他双臂按住苏染肩膀,人往下倾,“今晚是我们的洞房夜,来吧。”
他暴露成这幅模样,苏染眼睛别开,裴成渊如精心勾勒的五官逐步逼近她,男人手掌再度毫不客气扳回她的脸,“在床上要专心点。”
“你真的要?”苏染索性不躲。
“你不要?”
苏染只听外界传言明三少风流成性,她以为会是个好对付的公子爷,没成想,他周旋的手段竟是一流。
苏染手指解开两颗盘扣,“好,开始吧。”
凤凰朝阳旗袍的衣角已折开,隐约露出黑色文胸带,裴成渊居高睥睨,苏染指尖轻颤,她在赌,如若赌输的话……
她眼睛盯向男人胸前,大不了,就是一个晚上。她既然答应订婚,也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裴成渊身体某处,竟有了反应。他眼里闪过一丝懊恼,快速离开苏染头顶,三两步朝浴室走去。
浴室内水声哗哗作响,那声音听在苏染耳中,犹如一颗心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内反复煎熬,她辗转反复,两手急忙扣上盘扣。裴成渊出来时,她已重新端坐在床沿。
他打开衣柜,当着苏染的面穿上睡衣。
衣柜内挂满琳琅满目的女式新款,连着标签,全是李韵苓令人准备的,果然,苏染只要带个空壳子来便行。
裴成渊打开电视,这儿是他的家,他自然无所顾忌,两条长腿交叠,男人手臂枕于脑后,姿态悠闲地看起财经报道。
苏染从衣柜内找出内衣,再挑了件式样相对保守的睡衣,她徒步走进浴室,动作机械的把门反锁。
僵硬的双腿变得需软无力,苏染轻靠向门板,这会,她又是一个人了。
又是一个,陌生的,不属于她的家。
她眼里酸涩难耐,哭也没用。范娴说她性子凉薄,不似一般女儿那样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,苏染轻拭眼角,他们只是都看不到她的心里去,也没人能给她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