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,华亭路人流如常,玉卿哒哒踩缝纫机,缝好裤脚管,正在熨烫时,抬眼间,竟看到乔秋生,从此地经过,乔秋生也在张望。 玉卿放下手中活计,迎上前招呼,笑说,乔科长有空来啦。秋生说,办公务。玉卿说,进来坐坐,吃杯茶再走。秋生说,不忙,还有事体,那生意好吧。玉卿说,蛮好。当初多亏乔科长帮忙,才有我们的今天。 秋生笑笑说,其它人呢。玉卿说,晓苹往银行,阿姐去医院。秋生说,玉宝不适宜。玉卿说,好像肠胃有点问题。秋生说,生意忙,更加要爱惜身体,吃饭要有规律,身体是革命的本钱。 玉卿说,其实阿姐是心病。秋生说,啥意思。玉卿说,大姐夫闯了大祸,我们营救无门,故此烦恼。秋生不动声色说,哦,是吧。 玉卿讲不下去,也只好笑笑。秋生看手表说,我得走了,有啥困难,让玉宝打电话把我。玉卿说,好。 秋生走出华亭路,坐进路边轿车,还有两位同事没到,点根香烟抽,吐口烟圈说,有种女人,不好帮忙的。驾驶员说,从何谈起。秋生说,帮一次忙,就觉着、还可以帮第二次、第三次,可笑吧,又不欠伊。驾驶员说。这种女人,拎不清。秋生说,是呀,拎不清。 玉宝回到华亭路,已是午后四点钟,赵晓苹说,医生诊断结果是啥。玉宝笑说,讲精神不大好,要劳逸结合,其它没啥。赵晓苹说,这没啥事体,玉宝早点回去休息。玉宝点头,站起说,我先走了。 玉卿说,阿姐,等歇。玉宝说,做啥。玉卿把玉宝拉到边角,低声说,上半天,乔科长从门前经过。玉宝心一提,没响。玉卿说,我们聊了聊。玉宝说,有啥可聊。玉卿说,聊大姐夫的事体,我想试探一下、乔科长的态度。玉宝生气说,脑子进水了。我讲的话当耳旁风。玉卿说,乔科长愿意帮忙,但要阿姐亲自出面。玉宝严厉说,想也不要想。玉卿还要劝,玉宝拂袖而去。玉卿怏怏,坐回缝纫机前,赵晓苹说,讲啥了,难得见玉宝嘎生气。玉卿难过,不吭声,继续做生活。 夜饭吃猪脚黄豆汤。吴妈给玉宝盛一碗,笑说,冬天就要吃这种,油水足,暖热。潘家妈说,给老大也…
这天,华亭路人流如常,玉卿哒哒踩缝纫机,缝好裤脚管,正在熨烫时,抬眼间,竟看到乔秋生,从此地经过,乔秋生也在张望。
玉卿放下手中活计,迎上前招呼,笑说,乔科长有空来啦。秋生说,办公务。玉卿说,进来坐坐,吃杯茶再走。秋生说,不忙,还有事体,那生意好吧。玉卿说,蛮好。当初多亏乔科长帮忙,才有我们的今天。
秋生笑笑说,其它人呢。玉卿说,晓苹往银行,阿姐去医院。秋生说,玉宝不适宜。玉卿说,好像肠胃有点问题。秋生说,生意忙,更加要爱惜身体,吃饭要有规律,身体是革命的本钱。
玉卿说,其实阿姐是心病。秋生说,啥意思。玉卿说,大姐夫闯了大祸,我们营救无门,故此烦恼。秋生不动声色说,哦,是吧。
玉卿讲不下去,也只好笑笑。秋生看手表说,我得走了,有啥困难,让玉宝打电话把我。玉卿说,好。
秋生走出华亭路,坐进路边轿车,还有两位同事没到,点根香烟抽,吐口烟圈说,有种女人,不好帮忙的。驾驶员说,从何谈起。秋生说,帮一次忙,就觉着、还可以帮第二次、第三次,可笑吧,又不欠伊。驾驶员说。这种女人,拎不清。秋生说,是呀,拎不清。
玉宝回到华亭路,已是午后四点钟,赵晓苹说,医生诊断结果是啥。玉宝笑说,讲精神不大好,要劳逸结合,其它没啥。赵晓苹说,这没啥事体,玉宝早点回去休息。玉宝点头,站起说,我先走了。
玉卿说,阿姐,等歇。玉宝说,做啥。玉卿把玉宝拉到边角,低声说,上半天,乔科长从门前经过。玉宝心一提,没响。玉卿说,我们聊了聊。玉宝说,有啥可聊。玉卿说,聊大姐夫的事体,我想试探一下、乔科长的态度。玉宝生气说,脑子进水了。我讲的话当耳旁风。玉卿说,乔科长愿意帮忙,但要阿姐亲自出面。玉宝严厉说,想也不要想。玉卿还要劝,玉宝拂袖而去。玉卿怏怏,坐回缝纫机前,赵晓苹说,讲啥了,难得见玉宝嘎生气。玉卿难过,不吭声,继续做生活。
夜饭吃猪脚黄豆汤。吴妈给玉宝盛一碗,笑说,冬天就要吃这种,油水足,暖热。潘家妈说,给老大也多盛点。逸文说,吃哪补哪。玉宝抿嘴笑,潘逸年说,我腿好了,已经下地走路。潘家妈说,伤筋动骨一百天,还是要当心。
玉宝看碗里,汤水奶白,猪蹄酥烂,有些想呕。潘家妈说,吴妈,趁这几天太阳好,把被头晒晒透,勿要有霉气。我收到逸武的电报,礼拜天下午两点、到上海站。
玉宝挟起猪蹄,到潘逸年碗里,潘逸年看去,玉宝笑眼含水,没讲啥,继续吃饭。逸文说,要去接么。潘家妈说,当然。老大腿脚不便,逸文逸青去接。潘逸年说,不用接。潘家妈说,为啥,一家三口回来,千里迢迢,行李交关多,不接哪里行。
潘逸年皱眉说,玉宝从新疆回来,一个人背三只旅行袋、一大麻袋土豆,也没人接。逸武难道比玉宝还娇弱。潘家妈无言,逸文笑说,阿嫂结棍,看不出,我肃然起敬。玉宝脸红,笑说,原本姐夫要来接我,临时有事体,也没办法。礼拜天休息,小叔们有空闲,能接就接一趟,不是为逸武,是怕弟妹有想法,觉着这家人骨肉亲疏。潘家妈忙说,对,对,我就是这意思。逸文说,懂了,我和逸青去接。潘逸年没响。
待回到房间,准备困觉时,玉宝抹雪花膏,想想说,不许再讲我、扛一大麻袋土豆了。潘逸年说,是事实,又没讲错。玉宝说,错没错,但逸文眼神明显变tຊ了。潘逸年说,哪能讲。玉宝说,逸文把我当男人看,这样不好。潘逸年大笑。玉宝说,还笑。
潘逸年忍住笑说,黄胜利的事体,我去问了问。玉宝说,嗯。潘逸年说,现在解决办法。一点,去老夫妻煤气中毒这家,和子女进行赔偿协商,只要撤诉就好办。二点,现在实行价格双轨制,个体户、作坊、集体工厂日益增多,倒买倒卖和投机倒把,实则界线模糊,灵活度大。玉宝说,那黄胜利还有救。潘逸年说,这两点成立基础是,黄胜利去公安局自首,老实交待出上家,配合调查。我认得个律师,霞气能耐,打官司没输过,只要黄胜利自首,其它侪交由律师处理。潘逸年说,我只能帮到此地。
玉宝心生柔情,搂住潘逸年脖颈说,已经很厉害了。潘逸年说,是吧。俯首亲吻嘴唇,玉宝闪躲,娇嗔说,不要。潘逸年手伸进衣底,摩挲发烫的腰肢,鼻音微重说,真不要,假不要。玉宝笑说,真不要。
潘逸年说,瞎讲,吃夜饭辰光,一直勾引我。玉宝说,奇怪了,我哪能不晓得。潘逸年说,冲我笑眯眯,抛媚眼,挟猪蹄。玉宝咯咯笑说,这叫自作多情。潘逸年翻身压上说,勿管蓄意勾引,还是自作多情。今晚这趟跑不了。
玉宝要讲,被堵住嘴唇,几下撩拨,身软成一团棉花。潘逸年往下亲吻脖颈,胸脯,含混说,这里变丰满了。玉宝喘着说,我今天去医院一趟。潘逸年继续往下,没等到反应,玉宝说,我怀孕了。潘逸年顿住。玉宝重复说,我怀孕了。眼前一花,被潘逸年搂着大翻身,改成趴在怀里姿势。耳朵恰贴在心脏处,听到怦怦急跳。
玉宝抬头,这一向沉稳的男人,难得大惊失色,觉得好白相,伸手捏捏脸颊,笑说,戆嗨嗨。潘逸年抓住手指,目光炯炯说,真的,没骗我。玉宝说,骗侬做啥。我去医院尿检,医生讲,大概两个多月了。
潘逸年迅速在心底算过,粗声说,前两天,还往死里折腾。月经没来,玉宝也没注意。玉宝说,有几趟做过后,出过血,我以为。
潘逸年面孔发白,抚摸玉宝肚皮说,医生还讲啥。玉宝说,让四个月后,再去检查一趟。潘逸年说,哪个医院。玉宝说,瑞金医院。潘逸年说,瑞金医院不灵,我们去红房子。玉宝说,好。
潘逸年说,刚才压到肚皮了,痛不痛,我还蛮重的。越想越发慌,坐起来说,走,去医院。
玉宝说,不要动。伸手捧住潘逸年下颌,凑近,眼观鼻,鼻观心,不由失笑,忽然觉得,这男人真可爱,狠狠亲一口,神气说,我没事体。我可是一个人、背三只旅行袋、一大麻袋土豆,独自从新疆回上海的林玉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