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语的脸色瞬间惨白下去。
宋昼远也僵住了。
这时，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，助理声音响起：“宋总，会议时间到了。”
顾语回过神来，她退后半步，转身就往外走。
她走出办公室，外面的员工本来在交头接耳，一碰到她的眼神，都下意识挪开了视线。
顾语不愿意再呆下去，直接走出了公司。
看着灰蒙蒙的天空，她一时间有些茫然，半响，她才打了车，报出了一个地址。
城郊墓园。
顾语蹲在父母墓前，一点点清理着。
五年前，她和宋昼远举办了婚礼，父母喜气洋洋的来，却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。
那时她痛苦万分，还是宋昼远一手操办的葬礼。
但如今，她已经记不清宋昼远有多久没来看过她的父母了。
她又想起顾母走前握住她的手切切叮嘱：“语语，以后你就是大人了，要和昼远要好好过日子。”
顾语拂开落叶的手骤然停下，涩然顿时弥漫心底。
“妈，对不起，我和他过不下去了。”
甚至，她快死了。
顾语红了眼。
这时，她身后突然传来声音。
“顾小姐。”
顾语下意识转头，眼泪却来不及忍下，倏然滑落。
她赶忙抬手擦去。
“沈医生，好巧。”
沈景年打量着她比上次见面又消瘦许多的样子，再联想到刚刚听到的那句话，眉心一皱。
他前几次看到顾语，哪怕明知道自己活不久，但也一派清冷安静的模样。
可现在，她红着眼蹲在那里，周身盈满悲哀和无力。
沈景年的心尖很轻的颤了一下。
垂眸思考了一下，他沉声道：“最近医院新到了一批特效药，我建议你试试。”7
顾语不想在父母面前说这种事，点了点头：“好，我会考虑的。”
话里的敷衍一目了然。
沈景年又皱起眉。
他选择学医，更多的是因为家里的安排，也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。
但难得劝人一回，却是个铁了心不要命的。
沈景年看了碑上的照片一眼，淡道：“我原来听我外婆说过，去世的人会在天上看着自己的亲人。”
顾语心里狠狠一颤，她看向沈景年，扯了扯嘴角：“沈医生，你们学医的，还相信这种话啊？”
沈景年定定的看着她。
“我见过很多病人，哪怕到死那一刻，也在求生。”
“顾小姐，你有选择，何必寻死？”
顾语哑然。
话已至此，沈景年没再开口，点点头便转身离开。
直到夜幕降临，顾语才回了家。
屋里一片死寂，她静静坐在沙发上。
这时，阳台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响，顾语一惊，快步起身去看。
只见一个箱子掉落下来，摔了一地狼藉。
顾语走过去刚要收拾，瞥见一样东西，整个人定在了那里！
那是一条暖黄色的围巾，明亮的颜色狠狠扯痛了顾语脑海中的神经。
——那是顾母去世前，给她织的最后一条围巾。
是顾语以为搬家时丢了的，顾母留给她作为最后念想的东西。
可现在，它又突然出现了。
顾语脑子里顿时闪过沈景年的那句话，缓缓捡起那条围巾，声音沙哑至极：“妈，您在看着我是不是？”
无人应答，满室黑暗中，唯有顾语压抑的抽噎，久久不散。
第二天，沈景年刚到诊疗室，就看到等在门外的女人。
他有些诧异的挑眉：“顾小姐？”
顾语抬起头认真道：“沈医生，您说的那个特效药，我想试试。”
昨晚，顾语是枕着那条围巾入睡的。
睡前，她唯一的念头是：至少，也要活到冬天吧，活到能戴上这条围巾的时候……
顾语开始了积极的治疗。
只是药物都有副作用，她开始吃不下饭，整个人瘦的脱了相。
顾语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，也想过算了。
可当她看到那条叠放在床头的围巾时，还是咬牙忍了下来。
很快，她就进行了第一次化疗。
从化疗室走出来，顾语站都站不稳，只能孤零零一个人扶着墙朝医院外走。
沈景年莫名不忍，上前扶住她，语气不由分说：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顾语下了车往家里走，她只想躺着。
可刚推开门，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的宋昼远。
顾语一愣。
宋昼远懒散的坐在那，嘴角却勾着一抹鄙夷的笑。
“这才几天，又勾搭上新的人物了？这次又想给公司带来什么收益？”
顾语本就苍白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，心脏像是被人死死捏紧，浑身血液都一寸寸凝结成冰。
一个月没见了，宋昼远没看见她的憔悴暴瘦，只认定她风流放荡。
顾语无力的靠向墙壁，冰冷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发抖。
“他是我的医生。”
“医生。”
宋昼远拖腔带调的咀嚼这两个字，语气中带着令人悚然的恶意。
“行，顾语，你现在给他打电话，我听听你到底得了什么病。”
顾语猛地攥紧了手，直直看向宋昼远。
她唇角缓缓荡开一抹彻骨冰凉的笑。
“不用打电话给他，我告诉你。”
——“我得了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