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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起这个,路雪尧面色沉下来,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堪的事:“那会儿年轻,被你爸那个挨千刀的骗了,到了他家才知道,他穷得叮当响,想跑也来不及了,肚子里揣上了你。他说把你生下来就放我走,结果生了发现不是儿子,还想留下我,我就跑了。”
季时聿想问问,当初母亲跑的时候,有没有过半点不舍,对她的不舍,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,怕自取其辱。
路雪尧的情绪并没有被过往的不堪影响太久,很快又开始憧憬着沈时景出国后她即将迎来的美好生活。
一连过了一星期,季时聿都没有再遇见过沈时景。
沈宅很大,但再大,也不及世界之大。
可只要蓄意躲着,哪怕是一院之隔,也不会再见面。
她没有放弃,依旧每天一大早就到庭院里等着,直到深夜才回后院。
这些天母亲路雪尧心情好,没有再打她,甚至给她的吃食也好了许多,这也是她有精力每天在这里耗着的原因。
终于,在元宵节那天,她再次见到了沈时景。
和沈时景在一起的,只有两个穿着黑西装身形健硕的保镖,还有几个黑色的行李箱。
沈云海没有出来送行,沈时景手机连着的视频里,是沈时月哭哭啼啼的声音:“时景哥哥你要快点回来啊,我会想你的……”
沈时景没有理会沈时月,而是回头朝着二楼望了一眼。
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,但很快又收回视线,关掉手机上了车。
季时聿见他要走了,才从暗处出去。
沈时景透过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车窗看见了她,神情淡漠,薄唇紧抿着。
季时聿突然就没了上前的勇气:“对不起……”
她的声音很小,小得轻易就被风吹散了。
沈时景终究没有多看她一眼,吩咐司机驱车离开。
眼看着车渐渐走远,季时聿终于呐喊出声:“你会回来的吧?”
车窗恰好关上,季时聿立在原地揪着衣摆,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,又疼又涩。
沈时景出国后的第二天。
路雪尧成功的搬离了后院。
季时聿本也可以一起过去,但她留在了后院。
她的存在本来就不被任何人待见,就连生母都膈应,所以没人反对。
努力做个透明人是最好不过的。
她只是想留在这里,留在母亲身边,只要每天能看上一眼,住哪里,也就无所谓了。
很快,她被安排了新的学校。
在沈云海面前,路雪尧总是装作贤妻良母的模样。
因此,去学校之前,季时聿得到了一衣柜合身的衣裳,四季的衣服都齐了,昂贵又漂亮。
她并没有感觉到欢欣,因为她知道,这一切,本来都不属于她。
沈时景的离开,成了深深扎进她心里的刺,她是在鸠占鹊巢。
每当母亲拉着她到沈云海跟前讨好时,她都无比不自在,总是低低的垂着头,沉默寡言。
这不止一次引起母亲的不满,在母亲的嘴里,她是乡下来的蠢货,既不活泼也不讨喜,成天阴沉沉的,像个丧门星。
路雪尧要的,是个嘴甜、会察言观色讨人喜欢的女儿、是第二个她。
季时聿不想成为和母亲一样的人,从来都不想。
所以每次她表现得不好时,都会被母亲拧出一胳膊的淤青。
岁月漫长难熬,将许多人的痛苦无限拉长、放大。
好在时间从来不会驻足停留,给人期许着,一切都有尽头。
一晃七年,季时聿十九岁。
这些年有了沈家钱财的滋养,她从当初那个瘦弱的乡下小丫头彻底蜕变成了光鲜亮丽的都市少女。
有母亲路雪尧的好基因,她的外貌青出于蓝。
这七年,好像什么都变了,又好像什么都没变。
变了的是成长和衰老,没变的是,她母亲依旧没能成为沈家的女主人。
沈云海从年轻时就风流成性,有了路雪尧长达十多年的陪伴,也依旧没有收心。
用路雪尧的话说就是,有钱的男人,没几个安份的,所以她也从不管沈云海外面的莺莺燕燕。
沈云海近几年身体状况欠佳,才勉强安份下来,但为时晚矣。
沈云海突发晕厥进医院那天,路雪尧哭得梨花带雨。
季时聿一度以为,母亲是真的爱这个男人,而不单单是为了钱,为了沈夫人的名份。
直到无人的洗手间,路雪尧把脸上的眼泪擦干,悠闲的补妆:“老东西死不死的倒是无所谓,就怕他的遗嘱上没有跟我沾边的东西。闹这么大动静,沈时景怕是要回国了,以前他就不是什么善茬,现在更不是,真糟心。”
季时聿敏锐的捕捉到了‘沈时景回国’的字眼,她下意识迫不及待的询问:“他真要回来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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