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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小姐,这是谁呀?”
  易寒被扶进屋中,小雅将大门紧锁,进来时,凝萱正用棉被捂住这人,依稀能听到轻颤的嘴角发出低喃,神色痛楚,紧蹙的眉锋敛上几丝冽然。
  忽想起那日在山洞时……
  “小姐,小姐,我跟你说话呢!”见凝萱毫无反应,小雅上前,大声道,“小姐,大晚上,收留这么个陌生人,不合适吧,何况,他这——”
  ——怎么也不像是个好人。
  “他不是个坏人。”凝萱叹了口气。
  鲜血外涌,看不下去,凝萱只好闭着眼,伸手去扯他被血渍浸染的黑衣外衫。
  “小姐,你——”
  “他都快死了!”凝萱瞪小雅,“救人要紧吧!”
  动作轻缓,上身很快褪了个光净,横七错八的伤疤亘在精壮的胸膛,新伤旧痕,见不到一块好地方,腰间方结痂的黑鸷,殷绯染陈,凝萱呼吸一紧,方才的尴尬一扫而空,这人,真是……
  肩内陵的匕首被剜出一截,应该是易寒自己为之,半块皮肉怂耷……
  小雅看了眼,终于忍不住扭头呕吐起来!
  疗伤换药,半个时辰后,总算有个人样!
  凝萱支着脑袋,情况似乎并未好转!
  夜半三更,凝萱悄悄溜出了卫府。
  沈计医馆位于垠城集镇南侧,离卫府并不远,几分钟后,凝萱已然赶到,然大门紧闭,连沈家掌医沈诚的身影也没见到。
  “三姐姐。”正欲离开时,身后道清脆如铃的嗓音响起,甩着两只羊角辫的灵动丫头闯入视线中。
  “小姝。”
  “三姐姐你怎么在这儿?是来找我二哥的?”沈姝双手叉腰,火气不打一处来,“要不是他,我才不会被驱逐出来。”
  她这个二哥,怎么一点做兄长的样子都没有?
  “什么?”凝萱也摸不着头脑,“怎么了,沈堰呢?l̶l̶l̶”
  “看来是沈堰又惹事去了?”凝萱就知道,否则也不会把沈姝弄成这样。
  沈姝脸上半青半白,她跺了跺脚,“走,姐姐跟我走,去把他抓回来!”
  “这个……”
  “我这次倒不是来找沈堰的。”凝萱也没忘了正事,“对了,你大哥在家吗?我来寻个大夫,小雅不小心受了伤,得找个人瞧瞧。”
  这个点,伙计是不足的。
  再者,心里没底,易寒的伤总让凝萱觉得并非看上去那样简单。他性格又阴晴不定,凝萱也怕出事。
  “大哥——”敛起神色,提起沈诚,沈姝的话也淡了几分,“他也不在,他这日一直待在县衙,连医馆都是爹娘在看管……”
  “小雅姐姐严重吗?你同我说说!”沈姝灵机一动,拎起钥匙就要开门,“咱们偷偷找几副药,你拿去就好!”
  沈姝以为是普通的跌打损伤,她虽和沈堰般不学无术,但药贴还是认得些的。
  “这——”
  正思忖着话未开口,窸窣的趔趄自水泥街道上自远而至,辛郁酒气包裹着冰蓝丝绸的缎香,见医馆大门半开半合,沈堰垂丧的身体立马挺正——只怕又少不了一顿家法。
  “二哥。”沈姝藐了眼,轻巧的身躯立马奔至沈堰面前,“我就知道,你肯定又喝花酒去了!”伸着脑袋,翘鼻熟练地在沈堰周身绕了一圈,“你逛青楼去了吧?”
  尽是些女人的胭脂气!沈姝通了下险些被迷晕的鼻头。
  沈堰悬着半颗心,没心思听她叽喳,俯身低哀,“爹娘在里面吗?你待会儿可别不顾兄妹情分!”
  “哼——”沈姝双手抱胸,也动了心思,非要整治他一番不可,“你自己进去看看!要是被打断了腿……你再叫我吧!”
  “你——”伸直的手指缓曲回去,瞧她这副自在样儿怎么就如此不痛快呢!
  “沈堰!”
  凝萱本在楼上看药材,听到俩人说话便也赶了下来。
  沈堰见到凝萱,忽就明白过来。
  这小丫头,敢骗他!
  转身时,沈姝早已蹿出百米之外,“你们俩先聊,我回去准备搓衣板!”
  “真是的,没大没小!”沈堰暗骂。
  话说回来,沈家,谁能管得沈姝,也算是神人一个!
  “对了,你怎么在这儿?”
  扶着微微泛疼的额头,视线转回凝萱,这个时辰,还是睡大觉的人居多吧!
  “额——”
  片刻滞神后,藏起稍显复杂的目光,“你不是常说,有包治百病的药吗?能不能借我看看?”
  “包治百病?”沈堰早将自己吹下的牛忘个干净!
  “你这是……患了什么大疾,还是碰见了什么人,上当受骗……”
  在微醺的酒色灌溉下,沈堰的笑意难免沾些花街柳巷的浮华气。
  “你——”霎时间真以为沈堰猜出些端倪,毕竟自己也撒了谎,情急之下,又羞又愧,便白皙的脖颈连带着翠玉般的耳垂都染上令人心动的潮红,凝萱垂眸,“才没有呢!”
  沈堰定睛在原地,这忽如其来地女儿姿态,也是看傻了眼,他只知凝萱不丑,平日大大咧咧也习以为常,却未想过,这豆蔻年华,正是女子亭亭玉立的季节!侧目而掠,恰好是凝萱渐发育稍隆的丰满胸脯,她,似乎不再是年幼时那稚嫩天真的小女孩!
  胸口升腾起滚烫的炙火,沈堰眯起眼睛,有些晃神。
  “喂!”凝萱感受到他古怪的目光,骄傲如她,也只将这归结于酒精的缘故,沈堰,是骨里藏带的风流,“你说句话呀!”
  “哦——哦,好!”
  沈堰倏然清醒过来,捶打脑袋懊恼,自己怎能有这龌龊的心思,凝萱?说出口是兄弟,正经些,他总不该对自家妹妹抱那种想法。该死,简直该死!
  “走吧!”
  沈堰嘟囔了俩字,几步越过凝萱,将这些情绪掩盖得一丝不露!
  沈堰在医馆后柜翻找了半天,比对来去,将那钥匙捏在手里,带着凝萱来到后院。
  灯笼点燃,将空阔的院落照得敞亮无比。
  沈堰搬来木梯,将一头戳入井口,砌在石地上,高度恰好,凝萱嘴角微张,这居然是口干井,“你来!”
  沈堰招手。凝萱跟进几步,便闻到铺天盖地混杂的草药味。火石一闪,无数排大小体积形状相似的药罐堆成一排,豁然出现在眼前!这便是医学世馆吗?
  往前走了近百米,沈堰在一面石墙下停住,他伏在壁缘探听,摸索几下,将那细如铁针的钥匙伸进其中,来回左右各转三圈,随着“轰隆隆”的响动,厚重的石壁开出一道裂缝,还未踏入其中,便感觉到周身寒气逼人的低压。
  沈堰在前,凝萱旋即跟上。
  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凝萱双手揣起,冻得瑟瑟发抖。
  “是我哥的药库。”
  沈堰顿住,指尖光亮霎间熄灭,“这儿是极寒秘境,温度极底,都是些我哥出访名外寻回的珍稀药材,他平时可宝贝着呢!连小姝都没进来过!”
  “那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  论沈堰,似乎比沈姝,也强不到哪里去。
  “有次,偷偷跟进来的!”沈堰轻叹,这时候难免羞愧难当,家里一直未曾放弃对自己的培养,沈诚也是,有机会便带他学医问脉,就连潜入禁地这事,沈诚都没舍得责骂一句,可他,实在是……
  “你看看需要什么?”
  具体的种类禁忌,沈堰也不懂,他看了眼凝萱,任她自己挑。
  “你胆子也是真大!”
  凝萱睨了眼,“回去也不怕脱层皮!”
  “别婆婆妈妈的,你到底要不要啊?”沈堰摆摆手,不耐烦,总之人是已经进来,至于结果,走一步算一步咯。
  “哼!”凝萱冷了眼,她退后几步,飘起的细衫挂在了枝桠斜展的花蕾尖。
  “别动!”沈堰大惊失色,“你别动!”
  “什么?”
  凝萱滞住,身后,几近相切的距离,本枯成一团的骨朵已缓缓绽开,包裹在其间的妖艳似美人的发丝一般疯长,牵扯,血红欲滴的喷薄,好似妖魔的食人大口。
  不止是凝萱,一旁的沈堰,脸上乌云密布。
  随后,是撩起的烧焦味,沈堰当机立断,一缕青烟,从凝萱被抓住的衣衫和那嗜物的交接处升起,破了个手掌大的窟窿,而缺失的布料,却被那滴血如深渊的心脏吞噬。
  “食人花!”声音颤然,在冰寒彻地的深处,两人直闯了大祸!
  半倾的紧焦之后,凝萱扶住沈堰哆嗦的身体。或许是对灵泽那时常探出的血盆大口司空见惯,她并不知它的可怕之处!
  “把它带出去吧!”沈堰忽道,“留在这儿,这些药材都会遭殃!”
  凝萱点头。
  沈堰将火石凑近那花,方才还敞肆的冠朵瞬地阖上,又如死莲般沉睡过去。
  “一定要快!”
  用厚重的毛毯将其盖住,沈堰快步上前,将其裹在怀里,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,又拂略在凌寒弥漫的长阔中。
  ……
  卫府。偏院。
  凝萱将汤药端进屋时,小雅一下子便醒来,不由捏住鼻子,“这是什么呀?”
  好奇异的味道!半分花香!半分药郁!
  “易寒怎么样了?”
  “还是老样子,不过——好像更严重!”
  正常人哪儿有梦里,也似中邪般不安生的……
  “来,给他喝下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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