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婉婉今天在临市有个比赛,赶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,宋以朗在宿舍里洗漱,已经准备要休息了。
他打了电话,就在宿舍楼门口等着。
她下楼时,看见他站在梧桐树下,遗世孤立,身边往来的女生看他许多次,但他的目光,一直紧紧盯着她的方向。
要说姑娘家的心动,也就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有过这么几次电光火石的瞬间。虽然宋以朗也说不清楚,可有几次平淡温和的瞬间,她也记得很清楚。
秦婉婉这个人对她而言,是真的有特殊的意义存在。
“我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新生学妹呢!”
她穿着睡衣拖鞋,倒真是没一点顾忌。他无形中影响了她很多次,大小姐脾气渐渐少了很多,也可能是近朱者赤,她的性子在慢慢变得温和。
秦婉婉笑了笑,“怎么可能,立交桥那边堵了车,我是跑回来的。”
他看向她,眼中有闪闪星火燎原。
宋以朗好像突然就长大了,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,而他们两个之间,好像也有在慢慢改变。
“我今天听同学说,法语系的校草学霸秦婉婉要在迎新会上演讲,方不方便我到时候带相机去观看啊,我想当你唯一的摄像师。”
宋以朗听人说了一整天,同学八卦时她在一旁听着,还不忘问上一句秦婉婉是谁。对方一脸看外星人的神情,讳莫如深的说这是个传奇。学院里最光风霁月的学霸男神,出身高长得好云云。她听得津津有味,把他这两年在学校里的事听了个七七八八,不过,关于私人感情这方面,说的就有些离谱了。
有人说秦婉婉大一时曾被一位副院长的女儿追求,对方在大会上对这位优秀学生一见钟情,之后拜托父亲求着见面,但都被秦婉婉一一回绝,结果这位越挫越勇,不顾一切跟在他身后,甚至还辅修了他的专业课。
这件事是宋以朗不知道的,她听得很认真。
秦婉婉给她的回答是,“没有的事儿!”
确实爱慕他,他也确实在第一时间表达了拒绝,并且还刻意臭脸,营造自己孤高冷漠的样子,用来避开那些想主动接近他的人。
后来那些人知道,这位冰山学霸不是不爱笑,是不爱对别人笑。
在宋以朗面前,那笑得叫一个欢。
徐衍也吐槽过他,“我都怕你会精神分裂,平时一张冰块脸,见到你那妹妹就笑融化了,这可怎么行。”
他当时没回答,只是扔给他一本书让他不要多嘴。
后来的迎新会上,徐衍又是彻底见识了这位沈妹妹的手段。
人山人海的座位席,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那些人,竟然真的让给她前排最好的一个位置。相机也是,是学校里没人见过,但是前不久刚在杂志上面世的一款德国相机。
秦婉婉穿了件白衬衫,左边胸口戴了枚鲜红的徽章,倒真有点生在红旗下,长在春风里的深切之感。
她也很刻意,选了件白色的长裙,简约款,有意他搭配同样的,脚上踩了双最普通的帆布鞋,及腰长发散在身后,脸上始终挂着笑。
宋以朗如今的模样介于清澈和成熟之间,像一轮初升的弯月,只是浅浅看着你,你也会不自主停下驻足。
她没怎么听清楚秦婉婉在台上都讲了什么,专心致志忙着鼓捣相机,偶尔起身给他拍照之前,还会不好意思的跟身后的人们致歉。
秦婉婉站在话筒前,看着那抹忙碌的笑身影,内心泛起波澜。
他原本觉得这样的场合没什么意思,但现在看着宋以朗为他忙前忙后的样,倒是还挺享受。
下台时,她甚至在候场区等着他,看到人走过来,笑嘻嘻拧开手里的矿泉水递上去。
“其实你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秦婉婉也顿住了。
其实你什么?
不用为我这么累?
但他也有那么些卑劣的时刻,希望宋以朗只对自己好。爱总是藏不住的。
后来,那些照片被宋以朗在校外最近的一家照相馆花大钱洗了出来,她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,自己那天竟然拍了他许多照片。
寝室里,她坐在书桌前,看着桌面上摊开的照片,一时间有些犯了难。
舍友陈疏从食堂吃过饭回来,开门之后看着她纠结的样,走上前去问她怎么了。
“我觉得哪张照片都挺好的,我舍不得送给别人。”宋以朗聚精会神的低头看着,终究还是难以抉择。
陈疏不解,“别人?”
“就是这照片里的人,他找我要照片,我才不想给他。”
她这个样子让陈疏笑出了声,寝室里就她们两个关系好一点,陈疏是小镇考出来的大学生,初入学时已经听说了自己寝室里这位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,一开始还对宋以朗多了些偏见,以为她会是那种骄纵挑剔的人,但相处下来,发现这个人一点架子都没有。
非但如此,陈疏跟她说起这样的话题时,她还会反问一句。
“我能有什么架子,大家不都是来上学的吗?”
自那之后,两个人关系才真正好了起来。
“可这是人家的照片,你总不能一张都不给吧?”
陈疏对她和这位顾学长的事相知甚少,但她也多多少少能看出来宋以朗喜欢秦婉婉。在她的观念里,既然把喜欢放到了明面上,那就要勇敢坦荡的告诉对方,结果如何就随了天意,总是不能让自己憋屈。
“你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写一封动人的表白信。”陈疏骨子里还是个文艺女青年,高中时就在家乡那边大大小小的杂志上发表过文章,典型的文人思想,倒是也挺浪漫。
她郑重其事给宋以朗提议,反倒让宋以朗觉得无从下手,更无所适从。
“我写不出来这种东西,我感觉太不真实了!”
她一土生土长的京平大妞,还真是拿捏不好这江南女子的似水柔情。
宋以朗托着腮,“而且,而且我们两家长辈有让我们两个结婚的意思。”
那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宴,沈岳南在寿泉路壹号院简单摆了一大桌子,请了从前一起交好的战友和老同事,席间顾青山看着宋以朗坐在秦婉婉右手旁,笑着提了一嘴两人的亲事。她当时被人戳中心事,当即借口溜出去拿菜。秦婉婉跟着她一起走出来,两个人在花园里看颜色多样的培育菊花。
秦婉婉跟她说了许多,唯独没说两人之间的事,只字未提,她便也搁浅。
没过几日宁茵回来,沈岳南简单提了几句,宁茵笑得开了花。
“我一直都很喜欢逢晟这孩子的,这孩子优秀,又选了这条路,以后必然是有出息的,一起长大又知根知底,我是很愿意的,要不明年找个好日子先定了亲?”
沈岳南笑着,“你这一年到头在外面做生意也不回来,现在想起来管自己闺女了?”
“我那也是为了昱宁,不多挣点钱怎么让她以后过好日子!”
这个儿媳妇虽然跟自己儿子缘分不深,但沈岳南早已拿她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了。
“你那都是妇人之见,咱们丫头以后不一定看得上你那几个钱。”
“老顾说先不着急,且让两个孩子先过两年自由的日子,早晚的事。”
宁茵笑着,感慨说从前跟齐惠关系最好,如今看着她儿子长大,以后还能成为一家人,到底也是不辜负这段缘分了。
……
长辈们的想法他们不得而知,但宋以朗隐隐约约在心底里认定,秦婉婉早晚是自己的人,所以上了大学后越发不顾忌,经常跟在他身后。
而秦婉婉,慢慢也习惯了她在自己跟前的日子了。
比如,宋以朗没来学校的时候,秦婉婉一向是自己去食堂吃饭,偶尔徐衍也会主动凑上来与他结伴,但他大多时候觉得麻烦,说还是自己一个人方便。
但现在,他每天去食堂,都要等着宋以朗。
有时候课不一样,他就主动帮她打好饭等她,食堂里乌泱乌泱涌进来一大批下课的学生时,秦婉婉总能收获一些目光。
久而久之,那些人都以为宋以朗拿下了这枝高岭之花。
时间在长一点,宋以朗跟着秦婉婉也学到了很多,大一上学期结束,她的所有成绩是第一。同届的新生佩服的五体投地,渐渐也发展出了她和秦婉婉是对金童玉女。这个称号让她笑得不行,有天吃过晚饭散步时还跟他说起。
“他们是不知道我们两个认识,要不然应该加上一个青梅竹马的前缀吧?”
他们俩都笑了,在对方的目光中寻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安静。
“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,为什么学了这个专业?毕竟,这条路比家里给你选的要艰难的多。”
秦婉婉认真看向她,内心还是希望她能说出一知半解是因为自己的原因。
她想了想,还是如实回答了。
“我不想当一个废人。”
这就是宋以朗,永远永远,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。当然,即使有,那也左右不了她最初的想法。
“不过也有别的理由的。”她又开口,这次认真对上他的眼,有些庄重,“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太孤单,至少,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,我也不至于会听不懂。”
后面的话,声音轻了轻。像是不确定,也像是,不敢再继续说下去。
傍晚暮色中,离学校最近的居民楼里烟火升腾,灯光亮起,而校内的学生们步履匆匆,青葱真挚。下一秒,秦婉婉走上前抱住了她
她还没反应过来时,他附在她耳边,轻轻说了句谢谢。
两人前所未有地近,彼此的心脏跳动得热烈,宋以朗换了个姿势倚靠他,伸出手抱住他的后背。
那是十九岁的宋以朗,和二十一岁的秦婉婉。
是他们内心深埋的青葱往事。
也是此生真挚,每每回望也觉无解的唯一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