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68万是一笔如果没有短信提醒,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存在的钱。
那么:
张祥又因为什么如此笃定……自己就是有这笔钱的?
乔以端过水杯浅浅地抿了两口,清冷的眼眸里迷雾涌动,疑惑漫漫。
沉默数秒后,她微微抬起眼皮,夷然自若地看了过去。
在与张祥四目相对间,忽而挑眉一笑道:
“其实你也不是一无是处。”
“至少在不要脸这点上,你还是挺登峰造极的。”
听着乔以语气里浓烈的鄙夷之意,张祥的脸色由白变红,由红变紫,由紫变黑。已经秃掉了的两鬓,气得青筋怦怦直跳,好似两个即将爆破的气球。
“你竟然说老子不要脸?老子再不要脸能有你这瓜婆娘不要脸?”
他点开手机上的视频怼到乔以眼前,咬牙切齿地反击道。
视频里,是乔以从博主身份开始引流,到卖货发货、好评不断、人气飙升,再到几个月前双龙九凤冠的限量发售……紧接着收钱跑路,最后被人堵在府山博物馆门口追着打的详细过程。
条理清晰、逻辑合理、人证物证齐全。
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,乔以作为这场事件里被栽赃的当事人,都差点信以为真。
但这并不能证明,张恩露转了68万到她的账户上。
所以:
张祥口中的那68万,出处难道不是这儿?
微微失神间,他吊儿郎当的声音再次嗡嗡作响。
“来的路上老子可是帮你算得清清楚楚。”
“这个复刻凤冠的价格是1888,一共售卖了720个,总价值135万。”
“你既然不愿意把这破房子过户给老子,那拿一半的赃款给老子在云涧付个首付,很过分吗?”
张祥语气里透出的揶揄与谜一样的自信,将乔以正四处扩散的思维猛地一下给拽了回来。
她立马取过手机点开计算器,1888与720相乘,紧接着再除以2。
最后等于:
——679680。
这个数字和张恩露转给她的那笔巨款……金额一模一样。
乔以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,后背的冷汗更是犹如浪潮般汹涌,以至于被瞬间淹没的她迟迟没有开口回应。
她既不能确定这仅仅只是巧合,同样也不能确定这笔钱就是那笔赃款的一半。
张祥见乔以沉默,以为她这是在故意无视自己,衣袖下的双拳不禁握得咔咔作响。
正要发怒攻击,28xx的门突然开了。
……是被人从外面打开的。
“姓乔的!老子来找你谈事情,你不答应也就罢了,把你男人喊来是几个意思?”
看到来人是陆砚知的一瞬间,张祥身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灭了一半。
“是啊小乔,有话我们好好说不就行了吗?你这样是不是有点……欺负人了?”
见龙卵子被吓得直接从躺的状态变成正襟危坐,李桂香立马起身站到张祥面前,生怕上次在医院的那场暴力事件再次发生。
“你们准备……怎么好好说?”陆砚知问。
他嗓音低沉,冷如冰霜的深邃眼眸,透着一闪而过的火光,好似下一秒就要张口啃了眼前的猎物。
张祥倚靠着沙发的角落,僵硬如石的身子在这份令人生畏的阴冷气场前,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两下。
“两个选择,要么把眼前这套房子过户给我,要么给老……给我七十万付个首付。”
再度开口时,原本响如擂鼓的声音轻得好似一阵风,至于刚才那十足的狂妄底气,他此刻已经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。
但来都来了,肯定不可能空手回去,否则拿什么给未来的老丈人交代?
“你们要是不答应的话,我就只有把她全家人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,通通曝光。”
“好让全国人民都来看看,排名前十的医院的老教授们的孙女,知名医药外企高管和某重点医学院教授的女儿……有多么的不要脸!”
张祥深吸一口气,大有一股“今天老子就是把命豁出去,也必须把钱拿到手”的架势。
在他看来,即使乔以个人丢得起这个脸,以他们乔家其他人的社会地位和对声誉的重视程度,那也是丢不起的。
因此,他只要死捏这个筹码,乔以点头答应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
陆砚知微微愣了一下。
几年前,张德贵因心脏问题差点死在张家湾,是乔家人连夜和救护车一起,将他接到云涧市做的手术。
这事说来其实是有些好笑的:人是乔家人接的,手术是由乔家人主刀的,连带着医药费和护工费也都是乔家人给的,等于老张家只出了一个人。
结果现在:
老张家的人要拿救了他狗命的乔家人的声誉,来做威胁的筹码?
陆砚知先是惊诧,紧接转化成嫌恶,再然后微微一笑。
“可以。”
他声音极淡,但传入张祥的耳中却像是盛夏的雷电,突然在头顶炸响开来。
可以?
张祥明显有些僵住,脸色也随之越来越难看。
因为他发现自以为是的最大筹码,在这两个字面前竟然什么也不是。
不等他开口,陆砚知又说:
“你爸下周复查的预约项目,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打电话给乔爷爷,让他取消了。”
“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,这反反复复说来说去的属实浪费时间,老死不相往来就好了。”
陆砚知的话,令李桂香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“小乔,我和祥儿不过是想要点你的钱而已,可你竟然想要我们的命。”
“你心这么狠,不怕招娣半夜来找你吗?”
张德贵在动了手术后,身体虽然是大不如前,但起码他还活着,还能养活这个家。
一旦停止维系各项指标正常的药物,说是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也丝毫不夸张。
而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什么的,那她和张祥只能望尸兴叹。
乔以正要开口,却被陆砚知递来的温水挡了下来。
他看向一边哭,一边抬手捶打地板的李桂香,一本正经地纠正道:
“阿姨,你这话说得有问题。医院又不是只对姓乔的开放,任何人对它的使用权都是一样的。”
李桂香听到陆砚知这样说,立马停止哭泣,抬头瞪了过去。
“使用权一样有屁用?那你来帮我们付检查费,付每个月的药费?”
“真是t?站着说话不腰疼,我呸!”
话音落下,她扑倒在乔以脚边,继续号啕大哭起来。
“小乔,你不能这么狠心,你张叔的病情你是清楚的,断了药会死人的啊。”
“要不是招娣救了你,你哪有命活到今天?你不能过河拆桥。”
“那点医药费你们每个月少在外面吃两顿饭就有了,可它能救的……却是活生生的命啊。”
原来:
老张家的人知道每三个月一次的复查和日常药物……都是需要钱的。
但在这么多次复查里,他们一次都没有提及过。
很显然,乔家人出于善良与情分的帮衬,早就成了这家人肆无忌惮,无度索取的资本。
乔以正要应声,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。
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,边摁下接听键,边起身朝着卫生间走过去。
李桂香在得到张祥的眼神示意后,忙不迭地跟了过去。
“你确定胥远在露露死之前,就跟那个女人有一腿了?”
“他给那个狐狸精买了一个两万多的包?不可能吧……确定是亲眼看着他刷的卡吗?”
卫生间里乔以半捂着嘴,声音极小地应道。
李桂香躲在门口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煞是愤怒的她垂在裤腿两侧的拳头,握得绑紧。
听到她匆忙离开的脚步声,乔以立马将手机收了起来。
既然老张家的人这么喜欢发疯,那就让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一些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