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光火石间,季明殊想通了一切。
“原来是你背后怂恿我阿娘——”
沐梨却嗤笑一声,半点不怕:“你知道又如何?”
“我跟崇言有了孩子,他只会帮我,周府也认我,就连你阿娘也站在我这一边,这全天下,可没有一个人在意你。”
说完,她大摇大摆上了马车离开。
风呼啸吹,季明殊没有追上去。
尽管沐梨的话很难听,很扎心,但她不得不承认……这就是事实。
没有人在意她。
浑浑噩噩的回到营帐,却意外见到周崇言在等她。
“夫……将军?”
周崇言难得多看了她几秒,才蹙眉发话:“怎么没去看军医?”
死寂的心忽得一亮!
季明殊后知后觉擦了擦染血的半张脸:“我……”
话刚开口却被打断:“收拾一下你的样子,之后随我去周府,府上还有些你的东西,既然已经和离,就没必要留在那。”
扑通一下,期待的心忽得坠地。
季明殊垂眸,嚅喏应下:“……好。”
她就不该没有自知之明,还对他心存幻想……
一个时辰后。
两人走进周府。
成婚三年,季明殊踏足此处的次数,一只手都数的过来。
她已经有些陌生,下意识要跟在周崇言身后,却见男人忽得停步转身,语气冷硬:“不用跟着我。”
“我去拜见祖母,你去偏院拿上东西,随后自行离去就是。”
季明殊一哽,不管她愿不愿意,都被丫鬟带到了偏院。
推开门,清冷的风涌进,卷起了一室的灰尘。
她其实没有什么要拿的。
只有一席已经褪色的红色婚服,和一块在新婚夜,被周崇言砸碎的鸳鸯玉佩。
【你我本无情,婚约不作数】
他还真是说到做到。
这三年,她都来不及抱他一下,就被休弃……
另一边。
荣安堂。
周老太君坐在上首,提点周崇言:“你也是时候与梨儿去官府登记结亲契约了,她终究是孩子的生母,地位不能尴尬。”
周崇言冷脸放下热茶,站起身。
“我答应您给孩子一个家,给沐梨一个表面的身份,可我给她好脸色,不代表我同意真正娶她。”
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?就算当初是梨儿趁你醉酒怀上了孩子,但她已经委屈了三年,难道还不够?”
“你不愿意娶梨儿,莫非还念着那个低贱不堪,整日在军营和男人混在一起的奸生子吗?”
“祖母!我的事和季明殊无关!”
男人忽得打断,向来孝敬的他罕见黑下脸:“军中还有事,孙儿先行告退。”
言罢,起身行礼,退了出去。
气得周老太君砸了最好的一套茶盏。
而周崇言离开荣安堂,牵马时,看到季明殊的赤兔马还在,忽得神色不明朝偏院看去。
小厮见状,禀明:“将军,夫人还没出来,可要去催一催?”
“不必。”
他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,上马离开。
等季明殊离府时,却被周老太君拦住。
老人穿着诰命服,杵着龙头拐杖,一身威严压的季明殊满身不安。
“祖母。”
她小心翼翼行礼,不料——
“咚!”
对方一蹬拐杖,怒道:“别叫我祖母!”
“我言儿龙章凤姿,就算娶公主也不在话下,当初若不是他那拎不清的祖父临终前逼着他娶你,就凭你,如何能高攀得上周家?”
季明殊心头一刺,有些无措。
绞紧了双手,垂眸压下心底的苦涩:“我是配不上周崇言,可……”
“既然知道配不上,为什么还不辞官离开?”周老太君又一顿抢白,“明知言儿一家三口在一起,你还想留下来碍谁的眼?”
“我知道你在意你那个疯癫的娘,不想她出事,最好滚出冀州,离言儿远远的!”
话落,季明殊就慌得抬头:“我娘是无辜的!您不能动她……”
“你娘无辜,那我周家的后代就不无辜?”
“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废物,却妄想霸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不放,耽搁言儿开枝散叶,也要看老身同意不同意!”
季明殊越听,越觉得悲哀。
周崇言从来就不碰她,她去哪里生孩子?
可他们只会认为是她的错……
“在冀州,我想要一个人消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,话尽于此,你自己掂量掂量!”
一句比一句刻薄的话,几乎把季明殊骂出了家门。
抵达营帐,她都还喘不过气。
正要回营帐,不成想,竟在半道上迎面遇上了提着剑的周崇言。
“将军?”
周崇言脚步不停,随后抛给她一张腰牌:“我正要出发去接收军饷,你准备一下,同我一起出发。”
这副将腰牌,正是他之前收走的那块。
原来,他没真的撤她的职。
季明殊双手死死握紧腰牌,眼眶却一圈圈泛红。
哪怕做不成夫妻,她也很想和周崇言并肩作战。
可脑海里又想起周老太君最后说的话——
【在冀州,我想要一个人消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,话尽于此,你自己掂量掂量!】
她根本没得选择……
偷偷深呼吸,她极力平息胸口的苦闷。
随后上前一步,挡在周崇言面前,在男人疑惑的目光,她“砰”的跪下,把腰牌举过头顶,沙哑又决绝说——
“将军,末将不能胜任副将一职,恳请辞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