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时,谢绮和魏时同,与李玉书一起,走向杨仙镇的东城门。
攻城的是贺州参将郑孟归,谢绮少年时少有玩伴,而郑孟归作为谢氏旁亲,年纪相仿,于是时常在一起鬼混,郑孟归武将出身,这次的谢绮,年幼时和他讨教了不少东西。
城东门缓缓开启, 张玉书穿了一身黑衣,双手举着杨仙镇布防舆图,带着谢绮前来献降。
谢绮迎着风雪,望见立于马上郑孟归,五年不见,稚嫩少年的身量如同柳树一般抽条伸展,面色却如同甜水河冻结的河面,眉眼间失去早年间的温和,
张玉书跪在雪地上,向郑孟归举起舆图。
“杨仙镇镇将张玉书甘愿献降,谢氏嫡女在我城中,如今完璧归还,我镇中军民不作抵抗,望将军仁慈,不要伤我镇中百姓。”
郑孟归伸手,身边的副将接过舆图,郑孟归看完,确认无误,才将视线落在谢绮身上。
谢绮抬头,仰视郑孟归:“我需要跪吗?”
他座下的红马打着响鼻,郑孟归勒住缰绳,答道:“小姐是谢氏女,就算有罪,也不该由我定夺 。”
“你想让节度使定我的罪?”
“节度使大人找了你很多年,与瀛洲联姻之事,需要给周大人一个交代。”
谢绮知道,今日不主动提,郑孟归也要将自己带回贺州紫云城。
军队自二人间穿过,贺州大军缓缓进城 ,城中依然有人做最后反抗,但与蚍蜉撼树无异,执兵戈者皆被枭首。
谢绮被暂时安置在府衙,郑孟归并没苛待她,所有需求尽量满足,可谢绮也没有多少需求,每日只是坐在床榻上,面壁打坐。
直到两天后,她等到了郑孟归的到来。
郑孟归要亲自护送谢绮回紫云城。
谢绮说:“将军送我一妇人回城,有些大材小用了。”
“没有哪个妇人能手刃一十七人,毫发无伤。”
谢绮一抬眼:“你听谁说的?”
“一满身伤痕的伙计,说你为问出报官之人消息,在他身上割了好几刀。”
郑孟归上下端详打量,五年未见,女子姿容姝丽,却长成一只蛇蝎。
“五年不见,小姐貌似长了不少本事。”
谢绮没有搭腔,为魏时同这一记推手暗暗叫好,但面上却平静如湖,她道了一声“有劳”,询问郑孟归何时出发。
郑孟归侧身,让开大门,“即刻启程。”
自杨仙镇到紫云城,快马也需要十天。
可郑孟归考虑到她的身份,给自己弄了一辆马车,谢绮坐在马车里晃,心里掐算了一下时间,这样下去,到紫云城需要一个月的时间。
马车还在奔行,谢绮掀开帘子,迎着风雪呼喊郑孟归,声音逆风飞出去,到了耳边也声如蚊蚺。
可郑孟归还是转过头,勒马朝她的方向过来。
“小姐何事?”
“马车太慢了,给我匹快马吧。”
郑孟归的眉头扬了下:“小姐会骑马?”
谢绮觉得郑孟归未免太小看她。
“信我手刃十七人,不信我会骑马?”
郑孟归也未争辩 ,到了驿所换了一匹通体漆黑的快马,众人在驿所吃了一顿便饭,重新上路。
快马迎风而行,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很快失去知觉,谢绮干脆将脖颈间的围巾拉至鼻翼间,遮蔽风雪。
一路疾行,天寒地冻,郑孟归发现谢绮连一声痛苦的叹息都没有,觉得甚是奇怪,五年前温柔似水的高门女眷,如今变成了凛冽如刀的性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