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欣轻手轻脚把小团子放到床上,给人盖好被子,拉着谢琰静悄悄走出了房间。
直奔客厅,到了安全区域,谭欣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她整个人瘫在沙发上,两只手垂着,一动不动。
“这就累了?”谢琰坐下,伸手把人捞进怀里,半搂着。
谭欣惊恐地睁开眼睛,“干嘛呀你这是?”
谢琰面无表情地开口,“替你揉揉。”
是真揉,在她肩上轻轻捏起来。
谭欣闭着眼睛,身体慢慢往下滑,将头枕在他腿上。
“谢琰,左边一点。”
“再下面一点,嗯,舒服。”
女孩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。
带着绵长的尾音。
谢琰低头看一眼,是一张毫无防备的脸,是对他满心满怀对信赖。
甚至还懒洋洋地翻了个身,额头抵住了他的腿。
“谢琰,这样你是不是方便一点?”呼出的热气扫在他腿上,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。
实在是受不了,将腿上的小脑袋不耐烦拨开了。
谭欣撑着手问,“谢琰,你怎么不揉了?”
“小爷我手酸了,不揉。”说话间带点小傲娇。
谭欣哄他,“那我先给你揉揉。”说完伸手去捏他的手腕,有模有样地捏这捏那。
轻一下,重一下,没个度。
捏两下就完事了。
凑到他面前来献宝,“谢琰,我按的是不是很舒服?”
谢琰随口道,“舒服。”舒服个屁,捏的他心痒痒,却无从下手。
谭欣把手伸到他面前,“谢琰,手酸,你给我揉揉。”
“我欠你的?”谢琰伸手按住她后颈,将人带到跟前来。
谭欣立马认怂,摇头,“不欠,不欠,您不欠我的。”
谢琰不肯松手。
谭欣几乎是半跪在沙发上,为了身体不碰到谢琰,两只手撑在膝盖上,有些难受。
“谢琰,你这撮毛都翘起来了。”谭欣腾出一只手,给谢琰捋顺。
捋一下,捋两下,弄下来,又重新翘回去了。
谢琰不吱声,任由她在他脑袋上拨弄,一只小手摸来摸去,跟摸小狗没两样。
“别弄了。”
她说,“马上就好了。”把他脑袋按低点,用力把谢琰一撮头发扯直了。
谢琰心里窝了一团火,脖子僵,头也疼。
鼻子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,不硬,甚至有点软。
“别弄了。”谢琰的眼睛刻意掠过那一抹雪白,偏她还在说,“马上就好了。”
“行了行了,不弄了。”谭欣总算是把谢琰的头发看顺眼了,一张嘴喋喋不休,“谢琰,你以前挺讲究一人,怎么在家里,连头发都不梳了,以后在外面可怎么办,头发不会自己梳,饭也不会自己弄,奶奶又不能跟你跑那么远,在英国没人照顾你,你不会把自己活活饿死吧。”
谢琰抬头揉了揉自己的脖子,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。
“消停会,让我静静。”
舌尖滑过掌心的感觉,被刻意忽略了。
潮湿,像闷热的夏天,滋生出苔藓,在清冷的石板上,稍不注意,就会溜脚。
毫无预兆地摔跤。
他看过去,是一双潮湿的眼睛,无端惹人心疼。
直到松开手,听见她小声说,“谢琰,我渴。”带点小小的抱怨,怪他故意去捂她的嘴。
他亲自倒水,递到她唇边。
她说,“我自己喝。”
明明唇已经沾上了杯口,张嘴,喝下去就是了。她偏不。
谢琰对她,一向是毫无办法。
“要喝,自己拿呗。”
谭欣接过水杯,当着他的面,咕隆咕隆喝了一杯。
“水是甜的。”带着点讨好的意味。
生怕他生气了一般。
她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位,比他想象的,还要糟糕。
这一天和平常的一天并没有任何差别。
只是,对谭欣来说,就像一个分水岭。
她的生活突然的忙碌起来。
忙,格外的忙。
人不是在社团就是在图书馆,周知景怎么约都把人约不出,只能灰溜溜给谢琰打了一通电话。
“琰哥,真不怪我,我前前后后都约了多少回了,死活不肯跟我出来,说忙。”
谢琰咬着一颗糖,吃的毫无滋味,问,“那她忙什么呢?”小丫头有段日子没来他公寓了。
“忙社团里的事。”
谢琰,“她们什么社来着?摄影部?有那么忙?”
周知景两边都不敢得罪,可心还是偏他哥,索性把事一股脑全说了。
“琰哥,我说了,你可别生气,上次联谊的事是我不对,我那次也就开开玩笑。这次可真不管我的事。”
“嗯,没事,你说。”
“他们社团团长长的还挺帅的,温文尔雅,但我保证,绝对绝对没有琰哥你帅。就,就最近这段时间和谭欣走的挺近的。”
谢琰在那边“嗯”了一声,说,“就这?”声音特平淡。
又问周知景,“那你觉得他怎么样?”
周知景心里七上八下,诚惶诚恐,昧着良心说,“不怎么样。”
听见那边抽屉翻动的声音,周知景硬着头皮说,“琰哥,我们就吃过几顿饭,感觉人还行,话不多,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,埋头做事的那档子人。”
谢琰沉默一会,才开口,“听着人还不错,有时间见见,瞻仰瞻仰。”
周知景小声说,“琰哥,谭欣说不让我告诉你,这事毕竟是她的私事。”
这话,挺杀人诛心的。
谢琰没说话。
没摔电话,没发火,甚至连电话都没挂。
都有点不太像谢琰了。
周知景了解他哥,脾气说来就来,什么事都不憋着,有火当场就发作了。
可他听了什么表示都没有,周知景觉得挺没劲的,也有些难受,想说些安慰的话,又觉得没必要,他哥是出什么事了?需要他二五八六的安慰吗?
谭欣,不就一普普通通的朋友。
犯得着吗?
不就一不识好歹的一瞎子么?
至于么?
“行,这事我就当不知道,现在有空吗?”
周知景狂点头,“有空有空。”
“那我来你们学校转转?”
周知景欲言又止,想说,却还是把话烂在肚子里去了。
有些事,总要亲眼看见了,才肯死心。
他哥又不是扛不起事的人。
而且,还真能为这事跟谭欣闹起来不成,像什么样子。
寝室里几个室友打游戏打的热火朝天,看见周知景一脸惆怅。
手里噼里啪啦地运作着,嘴里问道,“失恋了?”
“去去去,去你妈的,放什么胡狗屁。”
穿了双拖鞋,大摇大摆出了寝室。
室友看着周知景这骚包打扮,心里啧啧两声。
不予置评。
周知景一出寝室就想明白了。
他琰哥好面子,他呢,最好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,反正今天已经做好了敞开肚子陪酒的打算。
谢琰在他们寝室楼下站着,还是老样子打扮,黑色高领羊绒毛衫,配一身驼色大衣。
手插在大衣口袋里,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。
就是脸有点臭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周知景的错觉,反正从前,不笑的时候,因着那双多情眼,只要不开口说话,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人遇上天大的事都是沾着点笑的。
眼尾透着笑,天生的。
就那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这样的人,仿佛没什么能伤到他,就这样一人。
不遭tຊ人疼。
摄影团在学校里人气不小,当初谭欣报名之后,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进了摄影部的。
说实话,也是走了狗屎运。
面试的时候,明明最后只有一个名额了。
当时和她一起面试的女生经验比她足,就是胆子小,说话磕磕巴巴。
社长问问题环节,那女生是红着眼睛说完的。
是真的很社恐的一个女孩子。
谭欣当时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,还是怎么了,嬉皮笑脸地开口,“社长,要不两个一起招了算了呗。”
跟周知景一块待久了,脸皮都变厚了。
反正就是想留下,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感兴趣的东西。
无论学的怎么样,只要尝试过,都是人生的一种体验。
这不正是拼了命读大学的意义吗。
在有机会的情况下,去尝试任何一种可能的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