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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琰哥,你不会去英国之后找个洋妞带回来吧?金头发蓝眼睛,白皮肤,跟个洋娃娃一样。”一顿饭,秦颂和周知景赛着喝酒。
  秦颂一喝酒,嘴就没把门。
  什么话都问。
  该问的,不该问的,都问了。
  最后说了句,不该说的,“兔子不吃窝边草。”
  周知景前一秒还跟秦颂把酒言欢,后一秒听了这话,当场摔了杯子。
  和秦颂大眼瞪小眼,就差没打一架。
  想动tຊ手来着,被谢琰拦下来了。
  “有意思吗?当着我的面,打一架?”
  周知景脸色不大好,怒视着秦颂道,“有意思么你?陈皮烂芝麻事,好意思拿出来说吗?我怎么不知道你秦颂心眼这么小呢?怎么,现在还觉得是琰哥对不起你。你跟人茜姐告白被拒,关我琰哥什么事。什么叫兔子不吃窝边草?怎么滴,我琰哥还非得整窝边那一株草。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,我琰哥还能吊死在一棵树上?”
  本来就心里就来气,秦颂的话就是一地雷,一不小心,砰一声,引爆了。
  “我说什么了我?我不就说了一句,兔子不吃窝边草。我说童茜了吗?他妈的,爱谁谁去,她跟谁在英国甜甜蜜蜜,关老子鸟事。我就是好奇,周知景你边上那美女,一天天跟在琰哥屁股后面跑,闹了半天,什么好都没捞着?人都要去英国找洋妹妹了,还跟着一起来吃饭,有意思么?”
  谭欣算看出来,秦颂这是指桑骂槐,别人他不敢惹,指着她一个人骂。
  谢琰变了脸色,正要开口。
  已经有人站起来了。
  “你是问我有意思么?还是问你自己?谁说我什么好都没捞着。捞着了,还非得举着喇叭告诉你,你谁啊,我跟你熟吗?”
  “谢琰找不找洋妹妹?干你屁事。谈个女朋友,还得跟你报备一声,你算老几。管天管地,还管人谈恋爱。你自己吃不着窝边草,还不许别人吃了?世界这么大,他爱找谁找谁。”
  “至于这顿饭,我还真非吃不可,关你鸟事。”
  谭欣即便是没叉腰,也觉得自己像个骂街的泼妇一样。
  一点都不淑女。
  可她受不了这个气。
  今天周知景呛她,她认了,是她该。
  可这秦颂又是哪号人物,踩着她骂给别人听,拿她当枪使,凭什么?
  谢琰蹙眉看了她一眼。
  谭欣耸肩,表示不干她的事,是他朋友先挑火的。
  谢琰招手,把人唤过来。
  谭欣打算硬气到底。
  谢琰他那“小青梅”大家闺秀,倒是很镇定,甚至还劝谢琰,“谢琰,这事是秦颂过分了,不怪她的。”
  谢琰身上戾气重,谭欣不肯靠太近。
  “站近点。”
  “我就站这。”想说,你管我。还是怂,没说出口。
  想想都憋屈,她在谢琰面前,怎么从来都这么怂。
  谢琰伸手环腰,把人捞过来。
  语气跟教训小孩一样,“骂那么脏?”
  谭欣委屈,“那我还不能骂了?”
  谢琰看她一眼,眼圈都红了,明显是刚刚太激动了。
  “骂呗,谁说不能骂了。”
  “骂归骂,不能生气,知道吗?”
  “生气了,容易发晕,知不知道。”
  谭欣听着谢琰好声好气地跟他讲道理,心里软的一塌糊涂。
  她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。
  她小声问,“谢琰,我是不是让你丢脸了?”
  谢琰盯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,“这有什么好丢脸的,被人欺负不敢反抗是丢脸,死要面子活受罪也是丢脸,你这个,不叫丢脸。”
  “想让他给你道歉么?”
  秦颂咬牙切齿地开口,“琰哥,你让我给她道歉?”
  不就一狐假虎威的小跟班,有什么好得意的?
  跟周知景一个臭德行。
  “秦颂,你一大老爷们,跟小女生计较什么?谭欣,她是我们的朋友,你对她不客气,也是对我和琰哥的不尊重。”周知景想到白天气急了怼谭欣的那些话,心里不免有些愧疚。
  看她怼秦颂那样,才知道人白天是没跟他一般计较。
  其实心里也憋着气,只是不发。
  谢琰顺着周知景说,“确实不应该跟一小女生计较。”
  秦颂不情不愿地跟谭欣道歉,“我喝醉了,说了些胡话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  半个字都跟抱歉沾不上边。
  因为喝醉,所以说胡说。
  所以说胡说不是我的错,你不能放在心上。
  谭欣皮笑肉不笑地说,“没事没事,不值一提。”无关紧要的人和事,在她心里,都不值一提。
  事后,周知景私底下跟谢琰和谭欣都道过歉了,他是好心办坏事。
  想着既然是吃饭,就把童茜和秦颂一块请了。
  请童茜也是合理的,毕竟以后是要和谢琰一块去英国的。
  请秦颂就是周知景心里的一点私心,他对秦颂当年救他那事,一直都心存感激。总想着不能因为追女孩这件事,从此就影响到兄弟之间的感情了。所以几次三番有意撮合,不成想人童茜就是对秦颂没那方面意思。这次把人一起请过来,也就是想在明面上把事了结了。
  哪成想兄弟之间的感情没维系好,还弄出这么些不愉快的事出来。
  秦颂一开口说那话,分明就是冲着琰哥去的。
  周知景心里也老大不爽,想,除了你这小子,谁惦记那窝边草了?对他琰哥来说,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。
  说来说去,真没意思。
  反而让谭欣受了气,周知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。
 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,但也没持续多久,因为谭欣自带火力,在饭桌上把秦颂呛的不行。
  秦颂打小也是被人捧大的,除了谢琰,他还真没抬举过别人。
  那天,几乎是不欢而散。
  秦颂人是童茜送回去的,跟在童茜身后,像条可怜兮兮的忠犬。
  始终没等来主人的一个回头。
  谭欣看了直摇头。
  谢琰问,“觉得他可怜?”
  谭欣继续摇头,“不觉得,他怼我那会劲足着呢。”
  谢琰听了觉得好笑,“这就把人家记在小本本上了。”
  谭欣回答,“那倒没有,气也出过了,脾气也发了,就是一小事,记它干嘛。我就是觉得,你说这人无论在外面多横,一碰上喜欢的人,怎么就都没辙了呢。”
  外面风大,谢琰把围巾取下来,戴在谭欣脖子上,“车来了,走吧。”
  周知景自觉坐到副驾驶。
  谭欣上了车,看见谢琰还站着不动,问,“谢琰,你不走吗?”
  谢琰摆手,“不走,这一段,跟你不同路了。”
  “那行,你等下一辆。”谭欣刚说完,车就向前驶出去了。
  谢琰站在原地,十二月的天,风大,打在脸上,干疼。
  他站在马路边上,蹲了下来,看着面前的车,一辆一辆,从他眼皮子底下溜了过去。
  就是懒得伸手去拦。
 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,有电话打进来。
  问,“谢琰,我到了,你呢?”
  “也到了。”
  “那就好,天冷了,注意保暖,别感冒了。”
  “知道。”
  “围巾——我抽个时间还给你。”
  “嗯,挂了。”其实想说不用还,就留着吧,可有什么立场呢。
  也不知蹲马路边上多久了。
  谢琰将电话塞进口袋,想站起来,才发现蹲久了,腿早就麻了。
  有个老人过来问,“小伙子,我看你蹲这老半天了,是不是不舒服呀?”
  “小伙子,慢点起来,我扶你,不着急。”老人家好心肠,将人慢慢扶起来。
  谢琰站直了,笑着说,“谢谢大爷,我真没事。”
  老人家有些担忧地盯着谢琰问,“真不用去医院看看。”
  谢琰笑的没心没肺,“大爷,我真没事,是心病,去医院也没用,没药。”
  老人家说,“有事多沟通,你们这些年轻人,爱的时候呢死去活来,分的时候伤筋动骨,两个人相爱就要互相包容,不要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。”
  谢琰听了一个劲点头,说,“是是是。”
  “大爷您说的是,不过我这个,还没到那一步,就是追人女孩没追上,觉得丢人丢大发了。”
  可不是,打小惦记着,满心欢喜,以为将来陪她过日子的那个人只会是他自己。
  结果呢?打脸了。
  怎么能,就那么自信呢。
  谁给他的勇气?
  老人家拍了拍他的背,“咳,大爷当是什么事呢,追人没追上,没追上就没追上呗,这有什么可丢人的。我看你这样子,倒不像是觉得丢人,是舍不得吧。”
  谢琰道,“嘿,大爷您眼睛可真毒,我还真就舍不得,我呢,马上就要出国了,把她一个人丢国内,实在不放心。”
  老人家笑,“多大啦?”
  谢琰不假思索,“十九了。”
  老人家叹了口气,“十九,不小了哇,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,想当年你大爷结婚的时候,也才十九。”
  谢琰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和一个陌生的老人站在大街上唠嗑。
  “十九就结婚?没到法定年龄吧。”
  老人家陷入沉思,说,“我们那会社会情况不一样,在村里登记就算结婚了,也没领证,在院子里弄几桌饭,喊些亲戚朋友过来吃顿饭,得,这婚就算成了。就那么稀里糊涂的结了婚,然后又稀里糊涂地过了一辈子。”
  谢琰看着老人家手里拎着的一袋菜,笑,“您快回去吧,家里人该等急了?”
  老人家低头看了眼,想起来了,一拍脑门,嘿一声,“我爱人等米下锅呢,晚了,她又该念叨了。”
  走之前,又语重心长地开解谢琰,“小伙子,没什么想不穿tຊ的,尽人事听天命,有事没事别瞎操心,你想的,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  “好勒,大爷,您路上慢点!”
  谢琰盯着大爷渐行渐远的背影。
  想着,将来他老了,是不是也这么拎着袋菜,急着回家,家里还有个等米下锅的爱人。
  爱人。
  这词多动听,他喜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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