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犯罪嫌疑人白凝,因故意伤人罪,判处有期徒刑七年……”
送监的那天,正好赶上元旦,宁城的深冬飘起鹅毛大雪。
白凝手脚被沉重的枷锁束缚,回望灰蒙蒙的天空,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竹声。
她以为不会有人来送她,毕竟墨晟渊忙着在医院照料养腿伤的宋晚萤,而白家那些落井下石的亲戚,更巴不得她立刻去死……
然而,还是有人来了。
是白家的管家,宋章。
宋晚萤和宋青河的亲生父亲。
中年男人坐在一桌之隔的对面,眸色肃杀嫌恶。
白凝捋了把已经剪短的头发,脊背挺得笔直,“是来看我的惨状吗,你们成功了,我现在很惨。”
“还不够。”中年男人冷冷地看着这个,即使沦为阶下囚,依旧保持着傲骨的大小姐。
他算是看着白凝长大的,白千山就这么一个女儿,白夫人早逝,所以这唯一的女儿,被娇惯宠爱到没边。
当七岁的白凝说想要一个哥哥的时候,白千山甚至纵容到带她去孤儿院,让她亲自挑选一个哥哥带回家……
可也是这个娇纵的大小姐,亲手杀了他的儿子,她眼下不过是落魄,怎能抵得过他儿子活生生的一条命!
“白凝,今天是青河的生日,你还记得吗?”
白凝喉间一涩,手铐脚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。
“就算所有证据指向我,我也不认!我没有杀你儿子!”
宋章嘲讽一笑,丝毫不在意她的反驳,“白先生确诊植物人了。”
白凝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,却被这个消息劈到失了反应。
律师不是说爸爸情况已经好转吗!
“怎么会这样!”
她腾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,瞥见宋章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,她疯了一样扑过去,但被狱警拽住。
她双目赤红,竭力嘶吼,“是你们对我爸爸下手的对不对!你们这帮畜生!白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!等我出去,我一定要扒了你们的皮!”
宋章轻扯唇角,说出最后一句直击灵魂的话。
“墨先生让我带一句话给你,重新改造,好好做人,能完完整整地从这里走出来再说。”
白凝整个人僵在那里。
那个男人,怎能如此狠心!
他甚至不想让她走出监狱的门?
可十四年前,是她把他带回家,给他一个家,给他一个无忧的生活环境!
也是他亲口对她说,‘以后我就是你哥哥,哥哥会永远保护妹妹,不让任何人欺负你。’
墨晟渊,这一切,就是你承诺的保护吗?
她绝望又不甘地闭上眼,被狱警带走。
冰冷的铁门像巨兽的大嘴,彻底闭合的那一刻,让她和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。
也彻底割清了她娇纵张扬的过往。
这一年,白凝二十一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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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年后。
“2087,检查好个人物品,你可以出狱了。”
白凝抱着自己的帆布包,看着高大铁门在眼前敞开,远处的旷野缓缓映入眼底。
咯吱咯吱的声音,像远古之音,将她从遥远的四年前,一把拽到了眼下。
她站在那里没动,好似对外界的一切都很恐惧抵触。
狱警用力推了一把女人的后背,“往前走,别回头,今后好好做人。”
白凝踉跄着冲进自由的世界。
冷不丁呼吸到外界的空气,苍白浮肿的脸上有些局促。
仰起头,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落在眼角,很凉。
她眨了眨眼。
袖口里伸出一只满是疤痕的手,像几条肉色蜈蚣盘在手背手指上。
并不灵活的手指,抹掉了眼尾的雪水。
她真的没有回头,裹紧了大衣,抱着帆布包往前走。
不多时,旁边的壕沟里冲出两道身影,迅速朝她而来。
这四年里,白凝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提升到了极致,看到那两人不怀好意的眼神,下意识就要逃。
雪天路滑,她刚转身便直接摔在地上,后方的人赶过来,一把抢过她怀里的帆布包!
“拿来吧你!”
白凝死死拽着包袋不撒手,这里面装着她四年来在监狱里赚的血汗钱,也是她今后生活的希望,决不能被抢走!
两个混混儿对她拳打脚踢,“松手!给老子松手!”
白凝胸口挨了结实的一脚,又被踢到手腕,痛意让她被迫松手。
“呦,还挺多的,看来在里面没少待啊!”
两个混混将背包翻了个底朝天,将一叠钱握在掌心细数。
白凝脸色苍白似雪,四年的牢狱生活,早就磨平了当年白家小公主的傲气棱角。
她眼里含了泪,“求你……把钱还给我……”
两个混混对视一眼,瞥见她质感极好的大衣,满眼邪气地靠近,“衣服看着挺值钱,扒了能卖不少吧?”
白凝周身被一股比冰雪更冷的气息包裹,在雪地上蠕动后退,“你们要做什么!后面就是监狱!”
她抓起两把雪扬了出去。
趁着那两人挡雪的功夫,她爬起来就朝后跑。
十几分钟前,狱警对她说别回头。
她不止回头看了,还走了回头路。
四年的委屈和心酸,化作眼泪涌了出来。
为什么上天对她如此不公平!
她什么都没做错,却要背负冤债和污点走完下半生,又被无赖欺负至此……
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,直到一只手狠狠捏住她的肩膀。
白凝红着一双眼转过身,走到穷途末路时,只能狠声威胁,“我告诉你,我杀过人!你别……”
然而出现在眼前的这张脸,让她彻底愣住。
那是一张曾带给她无数恐怖梦境和痛苦经历的男人……
她满身满心的伤,都拜他所赐……
墨晟渊看到她见鬼一样的恐惧表情,凌厉英挺的五官微微一凝,语气也如四外的北风一样刺骨冰寒。
“呵,你终于肯承认,你过去杀了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