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楚暮的手指颤抖着，几乎要握不住簪头。
这分明毫无总量的物件，却仿佛在这一刻重若千斤，几乎要将他砸在地上。
他的身体摇摇欲坠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。
他一点都不敢想，完全不敢去想，那段时间邱侗羽是怎么过来的。
但，尽管他不敢想象邱侗羽遭受过怎样的折磨，那些联想却还是不可抑制的往他的脑子里钻。
那一道一道割在血肉上的锋利刀刃，那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，染红了整个暗室的血液……
邱侗羽，得有多疼呢？
而他与她，仅有一墙之隔。
她是死在他的面前的。
周楚暮缓缓闭上眼睛，将所用涌上眼眶的酸痛和泪意憋进去，但是等他睁开眼睛时，仍然砸下一滴泪。
他的眼睫垂下，盯着在他手背上汇聚又向下滑落的几滴泪珠，喉结慢慢地滚动着。
很快，他又抬起眼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周楚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曲月的暗室的。
他只知道他猛然清醒过来的时候，已经来到了镇抚司。
他站在存放邱侗羽尸体的门口，却迟迟无法推门进入。
他再也不敢看邱侗羽的伤口了。
就在这时，有人上前禀报：“大人，那日偷了你玉佩的小贼在镇抚司外，说要找您。”
周楚暮这才回过神，淡淡地吩咐道：“将他请进来。”
说罢，他大步朝外走去。
来到镇抚司的大堂，邱柯宇已经在喝茶等待了。
见到周楚暮，他才缓缓起身：“周大人，好久不见。”
周楚暮在他对面坐下，淡淡道：“我没有派人去围堵你，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。”
邱柯宇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个稍显讽刺的笑容。
“我拿了周大人的玉佩而已，关押五日已是惩戒，周大人何必斤斤计较？更何况，我此次前来，是来给大人送你梦寐以求的东西。”
周楚暮盯着邱柯宇看了许久，才垂眸吹开手中茶盏的茶沫，表情淡漠，却一语不发。
邱柯宇见状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。
他眸色沉沉地看着周楚暮，许久后，将一张和离书拍在周楚暮的面前。
这声动静将周楚暮的注意力吸引而去。
待他看清楚邱柯宇手下的那张纸上写着什么的时候，周楚暮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。
他定定地看着邱柯宇，深沉近墨的眸色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。
那黑眸里面就仿佛还藏着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，如同一头猛兽，给人感觉危险至极。
但是，邱柯宇却并未被他吓到，甚至还朝着他推了推那张和离书。
“周大人，这是邱侗羽给你的和离书，你只消签字后将邱侗羽的尸体给我，便可彻底摆脱她彻底获得自由了。”
周楚暮盯着空白的落款，冷笑道：“你凭什么替邱侗羽和离？”
邱柯宇的眼眸也很沉，毫不畏惧的和他四目相对。
“凭她是将我养大的师傅。”
说罢，邱柯宇缓缓站起来，激道：“周大人，怎么？你不肯签字？难道说你早就爱上了邱侗羽，不肯让别人带走她的尸体？”
此话一出，周楚暮的眼眸更加幽深锐利。
如有眼神能够杀人，恐怕邱柯宇早已经死上千百回了。
周楚暮沉默一瞬，而后站起来，冷漠道：“镇抚司针对邱侗羽的调查还未结束，她的尸首，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从镇抚司带走，至于这张和离书，呵。”
周楚暮冷笑一声，抬手便将和离书撕碎。
“激将法，对我没有用。”
说罢，周楚暮转身便要离开。
邱柯宇面色一变，朝着他的背影怒吼：“周楚暮，你可别忘了，邱侗羽可是杀害了赵家十三口的凶手！你爱上了灭了赵家满门的凶手，对得起你姐姐一家十三口英魂吗！”
周楚暮的脚步顿住。
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邱柯宇愤怒的表情，忽然，心绪微动。
邱柯宇看上起比他小许多，此时看来，心思也并不成熟。
他说自己是被邱侗羽养大的……
周楚暮越看，心中不知为何便越觉得他眼熟。
眼看着邱柯宇又要怒吼，周楚暮忽然沉声问。
“你，到底是谁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