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一起回了池奶奶的鱼面摊。
见到肖楷的第一眼，池奶奶愣了下，像是觉得在哪儿见过一般。
“小肖，你是不是来过？”
肖楷浅笑了下，话有些意味不明：“没来过，不过我第一次见池杏，也觉得很面熟。”
池杏以为他当着奶奶调戏自己，自以为很凶的瞪了他一眼。
池奶奶到底年纪大了，想不起来，只好作罢。
肖楷送到池杏之后，吃了一碗鱼面就离开了。
看着少年越来越远的身影，池奶奶又看向自家孙女：“杏杏，这个男生不太像好学生，你怎么跟他在一起？”
“你爸爸虽然去世了，但奶奶还在，有人欺负你你可要说。”
肖楷身上那股子校霸气质太强，奶奶显然对他有些担心。
池杏坐在塑料椅子上，感受着肚子上暖宝贴的温暖，沉默了许久。
忽而喃喃道：“他好像……不是坏人。”
翌日，肖楷来到教室，第一次看见自己座位上被人放了东西。
是两个烧麦。
池杏没看他，但极不自然的脸色出卖了她，在肖楷似笑非笑的注视下，她率先投降。
“这是我做的，感谢你昨天送我回家。”
肖楷这才拿起那小塑料袋，饶有兴味的问：“啧，怎么每次报恩都投食，想做饲养员？”
上次是牛奶，这次是烧麦。
池杏不回答。
而肖楷大概是全天下最会得寸进尺的人。
吃完后还声音撩人的对她说，“池杏，每天都带给我吃，好不好？”
换做是从前的池杏肯定不会答应，可这次，她没有立刻拒绝。
而是说：“如果你以后不逃课、不打架、好好学习，我就每天都给你带。”
肖楷听了，吊儿郎当的痞笑：“你又不当我女朋友，怎么还想着管我？”
池杏耳尖微红，并不搭理他的调笑。
她只是觉得肖楷其实很好，她希望他能成为更优秀的人。
肖楷虽然说话总是不着调，但行动力还是很足的，而且他莫名其妙就是很听池杏的话。
这天之后，肖楷真的就像改邪归正了一样。
如果说上次月考前只是短暂的从良，这次就是真的彻底从良了。
他不逃课了，也不出去打架了，温顺得让各科老师害怕。
而且一顺就顺到了这个学期结束。
整个城市入了冬，寒假也即将到来。
在期末考试结束那一天，趁着班上其他同学都走了，肖楷把穿着雪白的棉服，像个乖巧雪团子的池杏抵在班级角落。
“池杏，我没见过你这么心狠的，都一个学期了，我怎么还没名分？”
他控诉着她的无情，池杏无措的捏着衣袖口，圆润的眼睛看向他。
她其实还是不想早恋，可如今却早已说不出拒绝肖楷的话。
“今天你不正式回答我休想走。”肖楷执着的为自己讨要名分。
半晌，她像是下定了决心：“肖楷，我想喝小时候的一种酸奶，叫阳光酸奶，如果你能在今晚12点前给我，我就答应做你的女朋友。”
肖楷一挑眉，又来？
不过他大概就是无法拒绝池杏，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：“这次不准反悔？”
池杏点头：“我不反悔。”
她一说完，肖楷噌的一下就跑出了教室，池杏笑容淡下来，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。
阳光酸奶，其实他们这儿早在几年前就停产了。
所以，她这只不过是变相的拒绝。
池杏回到家，觉得肖楷今天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了。
但不知怎么，直到晚上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一下子想起肖楷不在乎班内的流言蜚语，霸道的坐她同桌的样子。
一下子又想起将习题册放在她课桌前，自己却去罚站的场景；
最后还想起，少年红着耳朵给她递卫生棉和暖宝宝的场景。
她整颗心闷得厉害，忍不住一下下的看表，直到时针快滑过零点时，她明显听到了有石头砸自己窗户的声音。
池杏心头一动，一推开窗，就看见肖楷穿着黑色风衣站在楼下。
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，池杏忽然就明白了，自己为什么睡不着。
她快步下了楼，看见肖楷气喘吁吁的往她怀里塞了一盒酸奶。
“阳光酸奶，你要的。”
她脑子嗡的一声。
“你去哪儿买到的？”
肖楷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，“小骗子，明明就停产了，我跑了三条街，又坐了好几个小时车，赶去邻市才买到的。”
为了她随口一句戏言，他居然……能做到这种地步。
池杏怔怔的，打开酸奶喝了一口，还是跟小时候爸爸跟她买的味道一样。
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。
不知是因为想起了爸爸，还是因为这盒来之不易的酸奶。
自从爸爸去世后，再也没有人，为她做到这种地步。
肖楷一看到她哭，立马慌了神，平日里打架断肋骨都不喊疼的人，此刻却手足无措的帮少女擦着眼泪：“我就知道你要反悔，我不逼你答应我了，行……”
还没说完，少女的馨香却忽然扑满了鼻尖。
温软的身子抱住他的那一刻，肖楷浑身都僵住了。
寒风呼啸而过，一同传进他耳朵里的，还有池杏哽咽的声音。
“肖楷，我答应你。”
翌日清晨。
池杏醒来想起昨晚的事，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在床上滚来滚去。
她后知后觉的害起羞来。
昨天晚上，肖楷走之前在耳边的低语还在她身边萦绕。
“女朋友，叫声男朋友听听？”
男朋友。
真是像做梦一样，换做从前，池杏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会早恋。
而如今，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后悔昨晚答应他，甚至其实是高兴的。
“叮”的一声，手机响了。
是肖楷发来的短信，提醒她吃早餐，池杏上学时天天忙着早点学习，总是不记得吃早餐。
她忍不住弯了嘴角，回复了一个“好”。
寒假在甜甜蜜蜜的消磨中度过，很快就到了除夕。
晚上，池杏跟奶奶一起包了饺子，又吃了团圆饭之后，坐在客厅看春晚时，她悄悄用手机给肖楷发了一句【除夕快乐】
结果下一秒，肖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。
她吓了一跳，下意识看向奶奶，还好池奶奶早就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。
她悄悄走去洗手间接电话。
接通后，肖楷那头的声音很嘈杂，不像是在家里，直到池杏听到各种游戏的声音，才不确定的道：“你在游戏厅？”
肖楷道：“对啊。”
他的声音听着满不在乎，仿佛并不觉得这是一个该万家团圆的夜晚。
“怎么不回家？”
那头沉默了一会儿，声音微冷：“有什么好回的，别打扰人家一家人过年。”
池杏也沉默了，她从没听肖楷说起过他的家庭，但这么看，他应当是跟家里关系很不好。
就连过年都只能一个人在外面，池杏有些心疼他。
两人说了没两句她就挂了，走出去后她发现奶奶已经回房间睡觉了。
池杏犹豫了几秒，最后鼓起勇气悄悄出了门。
这样的日子，她实在不希望肖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。
池杏打开心房很难，但她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，就会希望把自己能给的都给对方。
游戏厅里，肖楷正在玩遥控赛车，看见池杏格格不入的出现在这里，立刻丢下了游戏。
她脸冻得发白，肖楷将自己的围巾套在她脖子上。
“这么冷，你来干嘛？”
池杏被他裹成了一个球，提起手上的保温盒，笑着说：“给你送年夜饭。”
肖楷一怔，看着她打开保温盒，里面是四颗四喜丸子。
池杏仿佛献宝一般：“我每年过年都吃这个，肖楷，我们一起吃，就算一起过年了。”
她认认真真的拿出两双筷子，没有看见肖楷看自己的眼神，忽然有些不一样了。
池杏走出去找水冲洗一下筷子，肖楷盯着她纤瘦的背影，墨一样黑的眸里闪烁着复杂的神情。
这时，游戏厅一个跟肖楷很熟的男生走过来，也看向池杏。
“楷哥，这妞儿就是你那……”
还没说完，肖楷冷冷的眼风便扫了过来，他立刻识相的闭了嘴。
吃完四喜丸子，池杏陪着肖楷度过了一个最与众不同的守岁夜。
在游戏厅里。
时针划过零点的那一刹，池杏忽然牵住他的手，真诚的看着他。
“肖楷，祝你岁岁年年，都不再孤单。”
寒假很快就要结束了。
池杏的亲生母亲宋岚再次联系了她，宋岚早就跟池杏爸爸离婚，一直很想要回池杏的抚养权，但池杏固执的要跟着奶奶。
她不怎么联系母亲，直到去年宋岚强硬的把她转进了全市最好的中学长华，母女俩联系才多了些。
这次宋岚约她在现任老公旗下的酒店见面。
池杏赴了约才知道，宋岚是想把她送去国外留学。
可池杏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国内顶尖大学A大，何况，她也根本不想离开奶奶，如今……还有肖楷。
她很坚决的拒绝了宋岚的安排。
“杏杏，我把你转进长华，就是为了你能更顺利的拿到国外的offer，学校我都给你看好了。”
面对这个女儿，宋岚总是有愧疚的，这些年也一直很想补偿她。
但池杏的态度坚定的很，宋岚还在劝，一旁跟着的助理突然过来。
“夫人，肖总今天安排少爷过来学习，已经到了。”
肖总？池杏很敏感的抬了下头。
她从来不知道宋岚的现任老公也姓肖。
宋岚点头表示知道了，对她道：“等下我老公的儿子过来，他也在长华念书。”
池杏心里噗通直跳，目光掠向酒店门口，果然看见那道熟悉的笔直身影走了进来。
不同于在她面前或温柔或不羁的模样，此刻的肖楷眉宇间满是冷漠。
在这看见池杏，他身形一僵，手下意识攥了起来。
两人就这样望着彼此，宋岚没察觉到她的异样，只介绍道。
“杏杏，这是肖楷，你肖叔叔的儿子，你可以叫他哥哥。”
哥哥……
池杏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，她的男朋友，居然一下子变成了哥哥！
而肖楷也僵硬的站在原地，没有说话。
宋岚对他的冷淡并不意外，反而觉得正常。
这份尴尬很快被打断，因为肖楷被他父亲的人叫走了。
宋岚让她再考虑一下出国留学的事，也走了。
池杏直到回到家，脑子里还是蒙的，而且今天看肖楷的样子，他似乎也很意外。
明明早就决定一点都不想跟宋岚再婚的家庭扯上半点关系，可是，为什么偏偏是肖楷？
哪怕再不愿意，她也不得不承认，即便知道了这件事，她也仍然不想跟他分开。
但肖楷的态度，似乎跟她截然相反。
自这天后，肖楷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她，没有短信，更没有电话。
哪怕池杏主动给他发消息，他也回的很慢，要不就说在忙。
他……是因为顾忌自己是他后妈的女儿吗？
就这样，一直到了开学，高三的最后一学期。
池杏来得很早，肖楷却来的很慢，甚至来了之后，也跟她没有眼神对视。
池杏偷偷看他的侧脸，却已经下定了决心。
第一天放学后，她抓着肖楷的衣服不让他走，等到教室没人。
池杏看着他道：“你在躲我？”
肖楷这才转头看向她，喉头一动：“没有……”
仿佛知道他在顾虑什么，池杏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，郑重开口：“肖楷，你不是我哥哥，我也不是你妹妹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，继兄妹又怎么了，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，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，你明白吗？”
她抬头，亮晶晶的双眸直视着他，那里面有毫不掩饰的喜欢。
曾经最乖的乖乖女，如今却为了他，连这种荒唐的事情都能忍受。
肖楷从没想过，事情会到这个地步——
她越来越喜欢自己，而自己，却有些不忍心继续下去。
半晌，看着她的眼睛，他终究还是只能回答：“好。”
池杏彻底决定不出国了。
她开始给肖楷制定学习计划，希望他能跟自己考同一所大学，这样两个人就不用分开了。
但肖楷的态度却让她看不明白，明明上学期他还能做到认真学习，这学期却反而懒散了下来。
他学的很不认真，月考成绩也并不理想。
池杏一直压着火，直到一次英语课，他逃课之后，她终于忍不住了。
中午时，她把他拉到学校没人的天台上质问，“你答应过我不会再逃课的。”
她满是怒气，肖楷却满眼不在乎：“就一节课，我有事。”
说完他就想走，池杏用力的拉住他：“肖楷！你说话不算数，你到底还想不想考大学了！”
下一秒，肖楷却甩开了她的手。
用她极度陌生的、不耐烦的语气道：“不想考，我就这样，你不喜欢就分手。”
池杏震惊的僵在原地，那么重的两个字居然被他这么轻飘飘的说了出来。
直到肖楷走了，她还站在天台上，手止不住的颤抖。
整整一个下午，两人都没在说一句话。
放学之后，大家都走了，只有池杏一个人在背单词，却一个单词都没记住。
她低着头，眼眶红红的，明显在发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旁边，肖楷手里拿着她爱喝的牛奶，放在她桌子上。
池杏只看了一眼，头都没抬就扔回了他桌子上。
头顶传来一声叹气，肖楷拿起她的书包：“送你回去。”
池杏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，她站起来抢过自己的书包，转身就走。
“不用你送！”
肖楷赶紧追上去，两人拉拉扯扯的，好在现在已经很晚，天都快黑了，外面也没什么人。
他那股子校霸的劲儿又上来了，直接把池杏堵在楼梯口。
池杏在气头上，伸手想推他，结果自己差点儿摔下楼梯。
肖楷立刻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上一带，强硬的把她按进了怀里。
“好了，乖，我错了，不生气了行吗？”他温声哄道。
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，池杏似乎终于平复了心情。
她默了一会儿，才终于开口，还有些委屈。
“你最近为什么这么不认真？”
肖楷眸里闪过一丝复杂，却只能随口道：“你不是想考A大，我再怎么也不可能考上，志愿最多只能填个C大，池杏，我们，也许会分开。”
池杏睫羽微颤，瞬间明白了他的担心。
的确，的确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。
A大对自己来说不算太难，可对肖楷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，即便有她辅导也未必能考得上。
C大……
相比A大来说，只能算个二流学校，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。
也许，她不应该只想着让他付出。
一直以来要考A大的决心，在此刻忽然动摇了。
“肖楷，我不会和你分开。”她看着他道。
肖楷没想到她这么坚定，看着池杏小小的脸有些走神。
他心中一动，缓缓抱住了她，什么都没说。
就这样，两人短暂的吵架后又和好了，池杏仍然每天都监督他学习，却再也没有提过让他跟自己一起考A大的事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，离高考也越来越近。
班主任收集了一波学生们的高考志愿，池杏落笔前，思虑了良久，最后端端正正的写下了几个字。
肖楷想看，她却立刻眼尖的折了起来，不给他看。
过了几天，池杏回到家，发现奶奶脸色铁青的站在客厅里，手上拿着手机。
“池杏，刚才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。”
听着奶奶的语气，池杏心中一咯噔，有不好的预感。
果然，池奶奶大声道：“你到底在想什么？放着好好的A大不考，想去那种二流学校！”
池杏知道奶奶会生气，解释道：“奶奶，其实C大也没那么差……”
“你还说！”池奶奶气得发抖：“是不是宋岚逼你的？我就知道那个女人让你转学没安好心，她害了你爸，现在还想害你！”
池杏摇头：“不是，是我自己的决定。”
“你闭嘴！我不可能让你去那个什么C大！”
池杏的眼眶红了，向来无比听话的人，这一生第一次有了反抗的心思：“奶奶，我只是想争取我想要的，我一定要去C大。”
有生以来，池杏从未拥有过什么。
父亲走得早，母亲带给她的只有同学的看不起，她没有朋友，家人也只有奶奶一个，在遇见肖楷之前，除了学习，她一无所有。
是肖楷用自己的努力，一点一点走进了她的心，在她心里生根发芽。
让她第一次有了，原来我也值得拥有别人对我的好，这样的想法。
所以，她愿意为了肖楷，放弃自己的一切。
但奶奶仍然很气愤的反对，甚至让她滚出去，池杏含着泪跑出了家。
离开家里之后，她的心反而越来越坚定。
她不想为了去A大失去肖楷，一点也不想。
她知道肖楷放学不怎么回家，经常去那个游戏厅，跑过去想找他，到后却没发现肖楷的身影。
直到绕到后面走廊，在一个拐角处看见了肖楷，刚打算喊他，却忽然听到几道声音。
“楷哥，你后妈那女儿你打算怎么办啊？当初不是说玩玩就甩吗，怎么还没分？”
池杏脚步一顿，忽然屏住了呼吸。
“就是，你当初追她不就是想用她报复她妈吗，可千万别心软啊。”
报复？
他当初那么疯狂的追她，不是喜欢她，而是报复？
池杏整张脸都白了，脑子嗡的一声，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。
这时，肖楷淡漠又残忍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到她耳边。
“不玩久一点，怎么让她更痛苦。”
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哄笑。
“楷哥，我们都差点儿以为你真喜欢上她了。”
肖楷一怔，下一秒又嘲讽一笑，眼里似有恨意：“笑话，小三的女儿也配被我喜欢？玩玩而已。”
池杏脸色惨白，紧握着手，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。
心里剧痛的感觉传来，她怎么也不能相信，现在这个当着别人嘲讽自己的人，竟然是肖楷。
原来，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。
那些温柔、那些好都是引诱她上钩的陷阱，等她跳下去之后，才会发现是无望的深渊。
池杏忍住那铺天盖地的痛，颤抖着一步步走出去。
“那你打算，要玩我多久呢？”
突兀的柔弱女声传来，肖楷浑身一僵，转头便对上了池杏深红的眼眶。
周围的几个小弟也愣了。
她一步一步走近肖楷，那双圆润的眼睛就那么木然的看着他。
肖楷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只抬了一下手，让其他人先离开。
池杏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，始终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。
半晌，才继续开口，这次声音有些抖：“你从一开始追我，就是为了利用我报复我妈吗？”
明明知道了答案，却还要让他亲口告诉自己。
仿佛只要他还没有亲口承认，她就可以不去相信。
肖楷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，脸色瞬间铁青。
他静静看了她许久，良久，才死死咬出两个字：“没错。”
“你和你妈，你们全家，都该死。”
一瞬间，天崩地裂。
池杏僵在原地，心仿佛被这短短的几个字，彻底击碎了。
在她幻想着要和他一起奔向更美好的未来时……
原来，他脑海里想的，都是该怎么折磨她，报复她，她该死。
池杏，你多可笑啊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她才颤抖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。
那是这段时间，他给他补习制定的学习计划。
当着肖楷的面，将那厚厚的一沓题撕了个粉碎。
他们两人就在飘扬的纸屑中静静对视着，隐约间，肖楷看见她眼角流了一滴泪。
肖楷，我们的未来，没有了。
最后，满地都是白色纸屑，像下了一场雪。
女孩儿浑身抖得厉害，看起来像被打击得下一秒就要倒下去。
但她却还是笔直的站在他面前，红着眼，一字一句道：
“肖楷，恭喜你，这场报复，你成功了。”
我抓住的月亮原来不是月亮，而是一场你给我精心准备的梦魇。
她转身离开。
“分手吧，从此以后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。”
肖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，深邃的眼眸复杂无比。
池杏知道真相后跟自己决裂的场景，肖楷预想过无数遍。
却从未想过，她没有崩溃、没有哭闹甚至没有骂他，只是如此平静的说了分手。
平静到，让他几乎觉得恐慌。
而池杏在离开游戏厅后，眼泪才终于止不住的流下来。
但很快就被她擦得干干净净。
这是最后一次，她为肖楷哭了。
从此，再也没有下一次！
走到家门口，确保眼泪全被擦干，没有任何异常后，她才开锁打开家门。
可门一打开，却看到躺倒在地上的奶奶，散落了一地的药丸。
“奶奶！”
医院。
池杏失魂落魄的坐在急救室走廊外，仿佛还没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来。
她双眼红肿，不停地乞求着奶奶没事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急救室门开了，医生走了出去，池杏立刻站起来跑到他们面前。
“我奶奶怎么样？”
医生却抱歉地说：“我们尽力了，请节哀。”
轰！
犹如一道惊雷，轰然在她耳畔炸开！
她颤抖着想要去抓医生：“不可能的，求求你再救救她，我奶奶身体很好的，她身体一直很好的……”
是她不好，是她出门前为了填志愿才跟奶奶吵了一架！
如果不是她，奶奶也不会突然心脏病发！
也不会躺在手术台上，更不会让医生跟她说出节哀这种话！
说着说着，眼泪疯了一样的流下来。
医生见过太多崩溃的家属，可池杏年纪小，他们终究有些不忍。
拍了拍她的肩：“小姑娘，节哀吧。”
一行医生护士离开了，池杏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，悔恨的泪顺着脸颊不断落下。
医院悠长的走廊里，一整晚都回荡着女孩儿绝望的哭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