咯噔一下，周暖只觉骨头里的冷意更甚。
她不由得想，如果今天怀孕发烧了的是文净莹。
靳承还说得出这句话吗？
周暖僵僵抬起疲软的脖子，脸色煞白地将额头上的毛巾拂开。
“孩子没了可以再要……”
靳承骤然变了脸色：“你说什么胡话呢？”
说完，他才觉得自己语气不好，又放软态度。
“我看你是烧糊涂了，咱赶紧回家吧，我给你煮姜汤。”
然后靳承就一把将周暖打横抱了起来。
走出医院，正好遇到公社大队长。
看见两人姿态，他打趣道：“新婚小夫妻感情真好啊，连看病都抱着。”
靳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：“思龄怀孕了，刚检查完。”
大队长‘哎哟’一声抱起拳。
“好事啊，恭喜恭喜！满月酒记得请大家伙热闹热闹啊！”
靳承笑着点头：“一定。”
周暖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，一是她已经烧得浑身发软无力。
二是她如今再听旁人对他们夫妻感情的夸赞，心里只觉得可笑。
靳承骑着板车将她带回了村。
这吹了一路的风，周暖回到家时病得更严重了。
靳承把她抱到床上掖好被子，就立马跑去厨房熬姜汤。
周暖整个人又冷又热，哆哆嗦嗦个不停。
不知过去多久，她听见靳承喊自己，习惯性地呓语撒娇。
“修霖，我好难受……”
“来了来了——”
靳承捏把她扶起来，将温热的姜汤递到她嘴边：“来，慢点……”
周暖看着他精致俊朗的侧脸，心里涌上点暖意。
可又想到自己死后他的所作所为，她心头的酸涩瞬间蔓延到眼尾。
“修霖……”她哽咽出声问，“你后悔娶我吗？”
靳承愣了愣，直接否认：“思龄，你说什么呢，我怎么会后悔？”
可周暖清楚捕捉到了他闪躲的眼神。
她的心坠到底，但没有更多的力气追问了。
喝完姜汤，她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。
这一夜周暖睡得很不好。
她做了梦，又梦见上辈子。
她嫁给靳承四十年，就做了四十年的家务，就连洗脚水都得端到他前面。
可靳承把初恋文净莹娶回家后，一点家务活都没让文净莹干过。
饭是他做，出门东西是他提，还对文净莹言听计从。
这些待遇周暖一辈子都没拥有过。
凭什么？
周暖带着不甘，忽然惊醒。
她烧退了，身上出了很多汗，嗓子也干得冒烟。
她坐起来扫视一圈，靳承不在家。
人去哪儿了？
周暖下地去给自己倒了杯水，刚喝完。
屋门忽然被敲响，外面传来邮递员阿海的声音。
“阮老师，你上个月寄到城里的那封信被退回来哩！”
上个月寄到城里的信？
周暖直觉这封信绝不简单，于是立刻走过去打开门。
阿海挥了挥手中的信，发现面前站着的人并不是靳承。
他迅速把信揣回了邮差包里，打马虎眼似地冲周暖嘿嘿一笑。
“程老师……”
周暖直接将那封信夺来，回屋关门扬手撕开。
白纸上是靳承方方正正的字迹——
“净莹，展信佳。”
“得知你就要结婚，我心中痛楚，遗憾你我终究还是错过……”
“我不会再打扰你，为了断绝对你的思念之情，我随便选择了一个人，决定与她结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