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老三知道，金香院的冯妈妈手底下不单只是姑娘，也有不少的小倌娈童。

送走周奎后，曲老三坐在凳子上咬牙骂道。

他呆坐了片刻，起身匆匆走出家门。

一个多时辰后。

曲老三领了名胖汉回来了，张罗道：“何老弟，你先坐会儿。”

“我说曲老三啊，你可别想耍无赖，这房子要是卖我，可得立即搬出去。”那胖汉说道。

曲老三陪笑道：“明儿个一准搬。”

之后，他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。

“找到了！”不多时，曲老三举着一张纸喜道。

胖汉接过看了眼，点了点头，掏出两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。

胖汉拿着那张房契离开了。

卖掉这房子，曲老三并不觉得可惜，因为他已不可能再住下去。

曲老三收拾起两个包袱，将两锭银子分别塞了进去，一个递给小野道：“拿着，你自己去吧。”远远离开汉中。”曲老三又补了一句。

他拿起了另一个包袱，显然也准备离开。

曲老三心中明白，放走了小野，周奎不会放过自己。

十岁的孩子，已经懂了不少事情。

在曲老三让他走的那一刻，小野心中对其本就浅淡的恨意，已经完全消解。

“一起走吧。”他看着曲老三说道。

曲老三怔了怔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，毕竟他折磨了这孩子好些年，即便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。

“好。”他声音微不可觉地颤抖。

为了不引起周奎的觉察，曲老三没有雇马车，趁着夜色悄悄带小野往城外走去。

好在他自幼长于汉中，对周围路况很熟，当下专门捡荒僻的小路行走，半日后，两人总算太太平平走出了汉中城。

尽管一路上风餐露宿，可小野的神情看起来很愉悦，面对曲老三也不若往日般沉默，到后来两人甚至有说有笑起来。

行至四川地界，曲老三终于雇了一辆马车。

他也不知道要带小野去哪里，只是觉得越往南越安全。

这天是谷雨，黔中地区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。

曲老三带的银子已经所剩不多，进入贵州，两人便没有再雇马车。

“咱们在此处歇息会儿吧。”曲老三指了指一块光溜溜的山石说道。

小野应声坐了过去。

曲老三打开包袱，拿出一张饼递给他道：“先打个尖。”

小野忍住脚底传来的刺痛，接过饼子慢慢咬了一口。

曲老三看了眼他脚上破损不堪的鞋子，说道：“过了这座山，咱们便找个镇子安顿下来。”

小野点点头，想了想问道：“剩的银子不多了？”

曲老三笑道：“这你却不用担心，日后我寻些力气活来做，吃饭不成问题。”

小野展颜道：“我也可以做。”

曲老三哈哈一笑，说道：“你年纪还小......”

这句话说到一半，他面带惊容地瞪着小野脚边。

小野顺着他的眼光低头看去，心中登时一紧。

地上是一条五花蛇。

他从来没有见过蛇，更不知道这五花蛇有剧毒，只是看到它蜿蜒的蛇身和那双阴冷的蛇眼，头皮忍不住一麻。

就在他愣神的功夫，那条五花蛇已经快如闪电般在他小腿上咬了一口，之后钻入草丛不见了踪影。

小野手中的半张饼子掉在地上，跟着腿一麻摔倒在地。

曲老三连忙奔了过来，手忙脚乱地挤压小野腿上的伤口，只盼能将毒血挤出来。

但这五花蛇剧毒无比，毒性进入体内立行扩散，又岂是挤血可以解救的。

过了不多时，小野的脸颊上已经布满青气。

曲老三急得团团转，突然间，他将心一横，俯身便去吸小野腿上的伤口。

他想起了小野说的那句“一起走”，因为这句话，此时他没办法不这样做。

小野的呼吸声渐渐平稳，脸上青气淡了些，神智也略微清醒。他踉跄着过去要扶曲老三起身。

曲老三这时已经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。小野年幼力弱，哪里扶得起来？

曲老三苦笑着摇了摇头，小声说道：“这些年，算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
他说完似要伸手抚小野的后背，胳膊伸到一半却慢慢垂了下去。

小野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惊慌，血中的余毒上涌，脑袋一晕，仰身便倒了下去。

正午的阳光毒辣刺眼。

山路上，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，垂首跟在一名绿衣少女身旁。

“我好像闻到了五花蛇毒的味道。”那少女耸了耸鼻翼说道。

“岚姐姐鼻子真灵，说不定真有人被蛇咬了。”那少年讨好地笑道。

小野的伤口中隐隐传出一股腥臭，那绿衣少女自幼与毒虫为伍，一闻便知是五花蛇毒。

这二人是贵州七彩宗的弟子，门中人人擅于用毒，这少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。

“过去看看。”她眼睛一转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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