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被司年拿去倒了，蒋绵绵就端着装着整整八斤洗过的青菜回屋，结果刚站起来就觉得手里一空。司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木盆靠在墙角，接过了她手里的青菜。
她两只手都挎着费劲的竹筐在他的手上变得小了许多，也轻了许多。这让独居多年的蒋绵绵第一次感受到了家里有个男人的方便之处。
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不错，能干话不多，就是有点失责。但原身也失责嘛，再加上他能在工友去世后站出来收养他的遗骨，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人。可以考虑！
司年还不知道自己拿一框菜就获得了蒋绵绵的认可，如果知道，他宁愿再抗一百框青菜！
看在司年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，蒋绵绵决定留他吃个晚饭，于是做饭之前问了一句：“我们今天晚上吃红薯饭，再炒一个嫩青菜和鸡蛋，你有什么忌口吗？”
司年完全没想过还能有自己的晚饭，明显愣了一下。
这让蒋绵绵不由地怀疑自己的态度会不会太热情了，毕竟原身和司年之前闹得好像还挺凶。虽然只是蒋绵绵单方面的一哭二闹三上吊。
就在她觉得空气都要凝固的时候，才听到男人回答：“没有。”
蒋绵绵不由地轻嗤一声。榆木脑袋，多说一个字都能累死！
她今天整理完钱票才发现原身其实挺节省的，存下了11块4毛8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票，很多都是她当知青的存下来的。
想去县城才发现村里只有一辆牛车，每隔一天早上会出发去一趟县城，下午才回来。今天刚好不去。
她只好在外面兜兜转转一圈，经人介绍到隔壁村的一个小型供销社买了点米和鸡蛋，又在供销社门口看到了一片早熟的青菜，便用两个鸡蛋换了整整八斤。
蒋绵绵想起三斤米和十个鸡蛋就花了一块一毛钱和四斤粮票，又想起供销社的人看着她买这么多精贵的东西眼里的震惊，默默地把舀出来的两碗米倒了一半回去，又添了几个从一袋红薯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几个红薯。
这样应该就能吃饱了。
青菜是用来做酸菜的青菜里面挑出来的一些还没长大的，这种青菜一般不会用来直接炒，因为有点苦。
但蒋绵绵有她的独家秘方，把菜先和盐一起下进冷水里焯熟，再沥干水分炒，这样就能把青菜的苦味冲淡很多。
这个年代的物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稀缺。本着不浪费的原则，她把焯菜的汤承成了两碗，给司年的林妞妞一人一碗，清热解火，还能补充点维生素，完美!
粮食产量不高，还是工分制，大家都只能填饱肚子。
对于口味什么的根本就没精力去追求，讲究一点的人家可能一两个月会到国营饭店去沾点荤腥，其他像林家这种不讲究的人家一年也就分肉的时候会吃点好的，平时就靠着分肉的时候往死里熬出来的油过日子，能省则省，连盐都舍不得买。
因此司年和林妞妞对于加了盐的菜汤还是很热情，很快就喝完了。
炒鸡蛋就更简单了。鸡蛋可是个好东西，放点油防止粘锅，直接倒入打散的鸡蛋炒熟，再加上一点盐，香到让人掉口水!
蒋绵绵虽然平时喜欢钻研一些吃的，但确实没用过农村的大土灶，有些掌握不好火候，导致鸡蛋有点焦，但没有糊。
但是蒋绵绵不喜欢吃炒老了的鸡蛋，只吃了一小块，剩下的都分给司年和林妞妞了。
司年看着碗里的鸡蛋，内心一片柔软，看着蒋绵绵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，让蒋绵绵浑身不自在。
“怎么了？不好吃？”
司年收回目光：“好吃。”
林妞妞却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欢，疯狂地点着小脑袋：“好好吃!”
“好吃就多吃点儿，慢慢儿吃，别噎着。”没有人不喜欢自己的作品被夸奖。
蒋绵绵笑眯了眼，耀眼的笑容晃了司年的眼。
最后蒋绵绵实在受不了男人的眼神，吃完就把他打发去洗碗了，而她和林妞妞则回到厨房开始做酸菜。
司年听了她的话明显愣了一下，但最后还是收拾好碗筷带出去了，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林妞妞听到自己的阿娘叫他爹去洗碗，不由地瞪大了眼睛，一步三回头。
蒋绵绵拉着林妞妞忘前走，逐渐感觉到阻力，低头见林妞妞一直盯着司年，就问：“怎么了？你想和你爹去洗碗吗？”
妞妞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满脸正义地说：“妞妞乖，妞妞可以洗碗，爹不能洗。”
“为什么呢？”蒋绵绵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因为这个年代的风俗皱眉了，心里隐约有了猜测。
“奶奶说男人是一家之主，不能进厨房，会被笑话的！”
蒋绵绵总算知道这个男人的一身臭脾气是哪儿来的了，大概是这个年代的风气所致。臭水沟里能长出个什么好货。
但到了她的手里，要么掰直，要么掰断！
她再次蹲下来，很认真地问:“为什么男人就不能进厨房呢？一家之主是什么？”
“唔......”林妞妞搅着手指努力思考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回答道，“男人，男人是一家之主，一家之主是爷爷！”
“那男孩子和女孩子有什么区别呢？”
“男孩子......力气大，长得高，长得壮，女孩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，是赔钱货。”
林妞妞努力地回答完，兴高采烈地仰起头等待阿娘的夸奖，却发现蒋绵绵已经完全黑了脸。她有点害怕，感觉阿娘又变回以前的阿娘了，眼眶瞬间就盛满了泪水，连声道歉：
“阿娘别生气，都是妞妞的错，妞妞说错话惹阿娘不高兴了！”
“......”蒋绵绵想安慰她，却如鲠在喉。只好把她揽在怀里，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，“阿娘没有生气，妞妞也没有做错。”
错的是这个时代的封建思想，错的是那些重男轻女的人，错的是那些不负责任，只把孩子当成投资的家长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