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南臻一顿，抬眸看向苏暖暖。
　　苏暖暖不知道李诚说了什么，但突然对上季南臻的目光时，掌心收紧。
　　她和李诚上来，确实是因为一个人在楼下害怕。
　　尤其是那会差点和病床撞在一起以后，至少办公室里是安全的。
　　季南臻面容淡然，没人能看出他落在苏暖暖身上的视线是什么意思，“她和我一起从急诊过来的，我以为她跟着上来了。”
　　后半句话，苏暖暖看懂了。
　　季南臻以为她一直跟在他身后，所以压根没有回头看她一眼。
　　自然也不知道，她差一点受伤。
　　她默默低下头，不再去看季南臻，也不猜他是什么意思。
　　她的世界现在很安静，只要她想，可以拒绝和任何人沟通。
　　科室这个病人是个退休的老干部，上面都很重视，所以会议持续了很久，就为了研讨出最合适的治疗方案。
　　苏暖暖坐在角落里不敢打扰他们，直到傍晚，会议才算结束。
　　散会的时候，苏暖暖跟着站了起来。
　　李诚笑着和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，苏暖暖对李诚也很感谢，如果不是他把自己带上来，估计她会在楼下坐一下午。
　　一道阴影覆盖下来，季南臻站在她面前。
　　他面容冷峻，眉宇间带着凝肃，手里还拿着一些资料。
　　这证明他遇到了棘手的事情。
　　苏暖暖想在手机上打字，但又想季南臻现在估计也没心情看，她本来抬起的手就又放了回去。
　　付寒收拾了东西过来，她看了一眼苏暖暖，语气寡淡：“知道自己不方便，为什么还不早点回家。”
　　苏暖暖心里局促，她看懂了付寒的话，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。
　　她抬眼看向季南臻，季南臻正好垂下眼神，视线对上的瞬间，季南臻薄唇轻言：“回去了。”
　　苏暖暖跟在他身后，安静上车。
　　付寒自然也在。
　　她从副驾回头看向苏暖暖，轻描淡写的语气问季南臻“她每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，你都要分出精力来照顾？”
　　季南臻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，苏暖暖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。
　　她身上的裙子似乎并不合身，看着有些松。
　　本来挽起的头发也都散开不少，反而显得那张巴掌大的脸更小，也更可怜。
　　他收回视线，淡声回答付寒：“没有，这是她第二次听不到。”
　　第一次听不到是小时候，因为一场意外，被检查出听力障碍的时候。
　　季南臻又抬头看了眼后视镜，正好看到苏暖暖抬头看过来，眼神茫然。
　　和小时候的样子很像。
　　一路回了闻家，闻少安和邱琳早就在等着了。
　　闻少安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温和，沉着脸看向苏暖暖：“暖暖，今天的事你知道错了没有？”
　　苏暖暖跟在季南臻身后，脸色苍白。
　　付寒回眸看她一眼，开口道：“她耳朵出问题了，听不见，您说了也没用。”
　　闻少安眉心皱得更紧：“怎么会听不见了，平时都没事，怎么偏偏今天出事了，就听不见了？”
　　显然是不太相信。
　　苏暖暖在手机上打好字，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放在闻少安面前：“爸爸，对不起。”
　　“我下午去医院检查的时候，张主任说是因为前几天被打到耳朵，今天又被刺激到了神经，所以才会暂时性失聪。张主任让我休息两天就能恢复。”
　　苏暖暖在张主任那里检查耳朵，还是闻少安当初安排的。
　　她这样说，也是让闻少安可以直接去和张主任求证。
　　闻少安看了苏暖暖一会，突然叹了口气，“今天本来是大好的日子，没想到会搞成这样。”
　　他说完又看向季南臻：“黎庭那边的情况怎么样？”
　　季南臻道：“情绪基本稳定下来，只不过本身就是晚期，不能再受刺激。”
　　闻少安满脸忧愁，“说到底，还是暖暖做得不对，等暖暖耳朵好了，还是让她去和黎庭道歉认错吧。”
　　“至于赔偿。”闻少安一顿，才又继续说道：“闻家可以赔。”
　　邱琳在旁冷笑一声，“你还真是大好人，什么事你都要去兜底。小寒好好的认亲宴被搞砸成这样，我还没算账呢！”
　　本来是大喜事，结果黎庭却直接在场晕了过去，邱琳一晚上都接到好些电话来问到底怎么回事，能压得住火气才有怪。
　　倒是付寒神情淡淡，并不在意的模样：“黎庭的情况本来就危险，刺激之下会晕倒并不意外。”
　　邱琳安抚她：“小寒别生气，妈重新给你办一个。”
　　“不用浪费时间，这种闹剧有一次就够了。”付寒扔下这句话，就直接上了二楼。
　　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，突然停下脚步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道：“就算你们想和黎庭道歉，也请过段时间，最近她还需要休养。”
　　邱琳跟着起身，她轻讽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苏暖暖脸上，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。”
　　纵然苏暖暖没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，可只看邱琳的模样，也能猜出来。
　　她抿着唇，站在闻少安面前，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替自己辩解。
　　“事情还在调查之中，还没有证据。”低沉嗓音响起，季南臻看向闻少安，“况且，道歉对于黎庭来说并没有用。”
　　他们都清楚，黎庭的时间不剩多少。
　　闻少安沉默半晌，再看向季南臻的时候，说道：“南臻，暖暖的情况你也看到了，我下午和你说的事情，你认真考虑。”
　　他面露苦笑：“你知道的，我从不愿意勉强别人。”
　　-
　　苏暖暖的耳朵突然意外，这是谁都没想到的。
　　所以闻少安原本想要和苏暖暖说的事，只能暂且不提。
　　在闻家吃完晚饭回家的时候，苏暖暖收到了闻少安转过来的两千块钱。
　　让她在家好好休息。
　　苏暖暖知道他这是联系了张主任，确认了她耳朵问题的真实性。
　　苏暖暖收了，回复了一句：谢谢爸。
　　回去的路上格外沉默，其实苏暖暖以前也不怎么说话，因为季南臻嫌吵。
　　可是也都不会像现在这样，她仿佛只是一团空气似的。
　　直到回到家，季南臻打开客厅的灯，那种安静才像被驱散了一点。
　　他看向苏暖暖，一字一顿道：“助听器给我看看。”
　　他知道苏暖暖能看懂他在说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