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了一小时牌，输了三块钱，殷寒尿急，小伙伴知道他不习惯旱厕，给他指路去小树林解决。
小伙伴问他要不要手电，殷寒从里屋把充好电的手机拿着照亮，独自前往野厕。
他走进树林深处，站在干涸的沟渠边上站着撒尿，他好像选错了地方，尿在了塑料上发出响亮的声音，殷寒尴尬地向旁边挪步，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踩踏枯枝的脚步声。
殷寒转头看，漆黑一片。
他抓紧解决完内急，穿好裤子往回走。
走到一半，前方无路，他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又折返回去，正好看见一个人蹲在沟渠旁。
殷寒以为是来找他的小伙伴，刚想叫一声，对方撒腿就跑，一溜烟儿就没影了，他只看见对方的长辫子，应该是个女孩，个子好小，可能是个小孩。
小孩半夜不睡觉来这干什么？撒尿？
“殷寒！殷寒！”小伙伴在树林外面叫他。
“来了！”殷寒快步上前，打开手机照明，看清了那个小孩刚才蹲着查看的东西。一个行李袋。
被他尿过的行李袋。
殷寒捡了根树枝挑开拉链，里面是衣服。
走出树林，他指着近处土房问小伙伴：“这是谁家？”
“陈老二家。他家闺女定亲了，年前就结婚，你和三爷啥时候走？留下吃席吧。”
殷寒回头看寂静破败的小院，问：“他家女儿多大了？”
“沈眠……得有十八了，比我妹子大一岁。”
殷寒在农村住了一天知道这里人讲虚岁，他们说十八，实际年龄应该是十六七。
白天见了一堆名叫“红”“艳”“霞”“芳”的土名字，乍一听陈家女儿的名，还真是惊艳。
“沈眠是哪两个字？”
“清楚的清，溪山县的溪。”
“哦。”
小伙伴笑了：“像你们城里人的名字吧？”
殷寒没说话，确实是个有文化的名字。他语文成绩差，补习老师给他抄了好多好句子让他背下来写作文时往里堆。殷寒记得看过这么一句适合塞进“远大志向”命题的句子：清溪奔快，不管青山碍。
谁给沈眠起的名？应该不是她那个卖女儿的爹。
又玩了一小时牌散局，殷寒本该跟着摩托哥回家，但他鬼使神差又去了小树林。
行李已经不见了。
隔天一早，爷爷来找他，带他去下庄老乡家吃早饭。
殷寒吃了两个大包子，端着茶去晒粮食的房顶上玩，视线所及之处，他看到瘦小的沈眠放牛归来，背上背着有她一半高的背篓。
爷爷吃完饭叫上他去祭拜陈家祖先，殷寒听了一耳朵祖坟风水好他爸才有出息的话，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沈眠。
她应该是想逃跑吧？
扫完墓，他们又回到下庄老乡家，老乡家的阿姨在做饭，殷寒找了个信号好的地方回同学的短信。
他就站在陈老二家上方。
陈老二家来客人了，三个大人站在院门口说话，殷寒从小树林穿过去，躲在他家院墙背后，听到这几人正在谈儿女结婚的事。
陈老二媳妇病了，年后再去城里检查。陈老二要两万二彩礼，陪嫁一辆摩托。怕媳妇活不过新年，陈老二跟亲家约好年前娶亲。
殷寒悄悄听墙角，陈老二突然大声问：“上哪去！”
女孩说：“压面。”
脚步声接近，殷寒藏在树后，沈眠端着满满一脸盆面粉从他面前走过，目不转睛。殷寒跟上。
昨天跟着爷爷串门儿时，他看到上庄有一户人家里买了压面机，村里人都去她家压面条，不收钱，给点黄豆就行。
殷寒一路跟着她，很快被警觉的女孩发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