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露殿是皇帝居住的地方。
是任何妃子都不能留宿，唯有皇后能够留宿的地方。
所以当裴姚雪醒来发现自己在甘露殿时，整个人当场都呆愣了几秒。
虽然如今后宫里只有她一个，但以她现在的身份，是没有资格在这里过夜的。
冬雨见她醒了，连忙走过来：“娘娘。”
裴姚雪蹙眉问：“我怎么在这里？”
“承恩段已经不能住人了，陛下让人把娘娘的东西都搬了过来。”
裴姚雪眉心蹙的更紧。
“还有哪里不舒服吗？”殿内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男声。
裴姚雪下意识抬头，昨夜关于萧尘来救自己的画面霎时涌入脑海。
其中也包括她对萧尘的态度和说的话。
裴姚雪眼底闪过一抹慌乱，但转身即逝。
她掀开被子掀床，行礼：“见过陛下，臣妾谢过陛下救命之恩。”
“嗯。”萧尘淡淡应了一声，抬手示意她起来，继续说。
“昨天承恩殿大火，是有个小太监在殿内烧艾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火盆，你怎么看？”
“是臣妾失职，请陛下责罚。”
萧尘半眯了眸，目光愈发深邃：“痘疫传染需要时间，而且发病地点又在京郊，你是怎么想到用烧艾叶来防范的？”
裴姚雪静默了会儿，才道：“臣妾以前家里有人感染过痘疫，所以知道如何防范。”
萧尘收回视线：“承恩殿修缮完毕之前，你就先在这里住着吧。”
裴姚雪心头蓦然一凛。
萧尘想干什么？
没等裴姚雪想明白，萧尘就起身离开了，似乎他来这里一遭只是为了问自己两个问题。
……
承恩殿不能回去住了，但裴姚雪也不想一直在甘露殿里待着。
这里的一切都带着往日的痕迹。
站在被封了的飞羽阁前，裴姚雪更觉物是人非。
冬雨神色有些凝重：“娘娘，此处是飞羽阁，是前朝姚雪公主的寝殿，陛下不许任何人靠近，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。”
裴姚雪静立良久，才压下心中情绪平静开口：“好。”
京城郊外。
此次痘疫爆发的很突然，即便太医署用了最快的速度发现解决处理此事，但疫症还是传入了京城。
哭泣、愤怒、激动……都持续不了太久，接下来便是恐惧、绝望和静寂。
到了最后，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见倒卧的尸体，医坊、街头，自己的家里、外逃的途中……无论贵贱，无论男女，谁都只能听天由命，谁都无法对抗上天的选择，即便最终艰难挣扎活了下来，也只能茫茫然地成为流离之人，从此再无爹娘，只剩一人。
萧尘派了禁军封锁京城各个出口，不准进也不准出，即便是医官。
如此，京城相当于成了一座孤城。
城内人心惶惶，朝堂之上亦是暗斗不止，波云诡谲。
兵部尚书沈忱上言：“京城刚刚爆发痘疫，北蛮公主此时要求入京，意图不明，臣觉得不妥。”
话落，立即便有其他反驳：“公主入京时间是早就定好的，若仅仅只是因为一场情况还在可控之内的痘疫而推迟公主入京时间，恐会给北蛮落下口实。”
萧尘听得烦闷，冷声打断：“此事，明日再议。”
……
太阳渐渐落下山去，月光皎洁，甘露殿里却是一片清冷。
裴姚雪站在外殿书架前，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书籍。
最里层那摞图书是宫外最常见的话本，裴姚雪想都没想就拿了起来。
她随手翻开书页，一张小像忽然从里面飘了出来掉落在地。
裴姚雪弯腰捡起，正准备放回书页里，却赫然怔愣。
只见那宣纸页上画着的小像，正是曾经的自己。
已经坠落悬崖的、真正的裴姚雪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