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芷初九，离商芷失踪已经过去了十日。
这天也是陆廷昀每年都会去佛寺为国祈福的日子。
禅寺静谧，隐于青山翠谷。
看着这熟悉的红砖青瓦，商芷心中感慨万千。
陆廷昀下了马，发现寺庙门口正跪着一位头发苍白，面容憔悴的老妇人。
他看了半晌，问一旁来迎接的僧人:“她这是在做什么？”
僧人向他微微躬身，随即解释道:“佛寺内有两串梵音念珠，可驱邪避煞，佑人平安。”
“但想求得梵音念珠，需要足够的诚心与一定的缘分。”
僧人望着那老妇人摇了摇头，长叹了口气:“这位施主为了祈求自己征战的儿子平安，已在此跪了快半日，可惜念珠现在只剩一串，恐怕还是无缘了……”
陆廷昀沉默片刻，内心隐隐触动。
身旁的乘风不禁有些疑惑:“这样都无法求得梵音念珠？那另一串是谁拿走的？那人到底做了什么？”
僧人旁边的道童开口:“五年前，一位女施主为求危在旦夕的心上人平安，是从山脚下一步一叩首，跪完了这千层台阶，又在寺庙门口淋着雨，苦苦祈求了六个时辰才求得那串梵音念珠。”
“当时她拿到念珠的时候，都病得晕了过去……”
乘风惊叹道:“世间竟有如此痴情女子，她叫什么名字？”
就连陆廷昀也忍不住抬起眼眸。
那道童挠头想了片刻:“似乎是叫……商芷！”
身为故事的主角，商芷望着佛寺的红色牌匾，不由得悲凉地扯起嘴角。
还记得那时她来此跪拜时，每跪一阶，她便祈愿一次陆廷昀平安无恙。
等终于跪完，看到这寺庙牌匾时，她的双膝与额头已满是血迹……
可好不容易求来的梵音念珠，却被他送给了林昭昭，还说愿这念珠能护她一世平安顺遂……
此时耳边传来乘风惊诧的声音:“五年前？那不是王爷您在雁门关被贼寇偷袭，重伤垂危的时候吗？！”
商芷眼眶湿润，忍不住望向陆廷昀，却见他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。
而后他眼眸暗沉下去，嘲讽地开口。
“昭昭不顾安危在关中救我，而她只会做这些愚蠢的无用功，这就是区别！”
寒凉刺骨的山风穿过商芷的身体，仿佛最后一点温度也被席卷而去。
如果当年没有出游放花灯就好了。
她凄凉地笑了笑，心中生出一丝悔意。
那样就不会遇到刺客，不会有陆廷昀替她挡剑，她也不会爱上他……
商芷无力地攥紧衣角，像是抓住最后的支撑。
可泪水却宛如破碎的珍珠，一颗颗不受控制地坠落，摧毁了她最后的倔强。
半日后，陆廷昀祈完福回京。
一路上，商芷只见陆廷昀从头到尾都冷着脸。
从那日听见她名字后，陆廷昀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。
商芷无力又认命般地苦笑:“你已经到听见我的名字，都觉得恶心至极的地步了么？”
到了京郊门口，陆廷昀忽然见到外面一群人正围着修建什么东西。
他随口一问:“那边是在做什么？”
乘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随即解释道:“那些都是商芷小姐曾行医救过的人，为了感念商芷小姐恩德，他们打算在那儿为她修建一座庙宇。”
商芷怔愣一瞬，心底涌上一股暖意。
她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泪，没想到救过的病人们竟如此有心。
突然，耳边传来陆廷昀冰冷的声音。
“像她这种贪慕荣华富贵之人，一定收了高昂的医药费吧！这些人定是她花钱找来给自己立名声的！”
商芷心脏早已疼得麻木，扯出一个苦涩的笑。
罢了，在他心中，自己就是那么不堪。
可乘风却忍不住低声道:“商芷小姐她……只收几文钱甚至不收钱，就连药钱也是她靠变卖自己的首饰还有给富人治病自己贴的！”
听完乘风的话，陆廷昀身形一僵，脸色越发难看。
就在这时，原本宁静的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来人却在行至陆廷昀身侧时勒下马，声音有些沉重支吾，
“王爷，我们在城郊发现了商芷小姐的尸体，还请您随我们一同确认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