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表情有些僵硬，苦涩从心底升起。
我看着他温柔接过女学生手里的信，神色温和：“你怎么来了？吃晚饭了吗？”
女学生瞥了我一眼，兴冲冲对霍锦修说：“霍老师，我爸妈为了感谢你把饭馆借给我们，做了一桌子好菜叫你去吃呢！”
边说边挽住了霍锦修的手，作势就要拉着他出门。
此时此刻，我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女学生是谁了。
这不就是我上辈子得痨病后，隔三岔五来家里找霍锦修的蒋兰兰吗！
她上辈子缠了霍锦修好多年，最后嫁了个丧偶，照岁数能当她爸的台商，活脱脱一个势利眼！
看着蒋兰兰骄矜的语气，还有抿着唇偷笑的模样，我眼底盛满怒火。
一咬牙，我蹭地站起：“这位女同学，你是没长眼睛，还是真没教养？”
当着我的面，跟我的丈夫，拉拉扯扯，故作天真的样也就霍锦修这个直男看不明白。
怪不得霍锦修两辈子都愿意将饭馆借给她。
好在这辈子我已经清醒，断然没这个可能了！
蒋兰兰脸上的笑容一僵，故意转过身看着我：“那个，师，师母，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不叫您的……”
没错，不是故意，是成心。
我看着她支支吾吾，又好似噙着泪一样看向身边的霍锦修，一副受惊的兔子一般。
霍锦修见状，脸一沉：“楚云卿，你也是老师，跟学生计较什么？”
说完轻轻地拍了拍蒋兰兰的肩，声音温柔：“走，去你家。”
我表情顿时苍白，看着转身的背影连忙开口：“锦修，我做了一下午的菜……”
但离去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，只留下一句蒋兰兰的歉言：“师母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”
她眼里的得意炫耀，我看得清清楚楚。
小客厅里，只剩下怅然失语的我和我精心烹饪，却一口未动的饭菜。
……
第二天一早。
我就把霍家饭馆的门匾拿出来洗净晒干然后挂了上去。
“霍家京菜老字号店”
不知道是谁提的字，笔走龙蛇的样子，很有气派。
我想了一晚上，饭馆无论如何都不能借给蒋兰兰家，我得先行动起来。
临近中午，我买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做了一大碗红烧肉，招呼了周围几个邻居家的小孩来吃。
一来缓和一下之前糟糕的邻里关系，二来想先把味道打出去。
90年还没奔小康呢，能顿顿吃肉餐餐有油水的人家不多。
几个小孩子眨巴眼的功夫，一大碗肉一下子就分食干净了。
收拾干净之后，我决定去京大找一趟霍锦修。
来的不巧，霍锦修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。
我便抵在教室门外的栏杆上等，直到45分钟过后，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才缓缓出现。
我清晰看见霍锦修看到我后，神情警惕的模样，他说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我故意忽略心底难受，冲他侃侃道：“锦修，我已经把门匾都挂上去了，我昨天跟你说的不是闹着玩的，你跟我去看看，我是真的想把霍家饭馆做起来！”
霍锦修没说话，也没有要跟我去的意思。
见状，我敛了轻快，又说：“锦修，当年你家遭难，饭馆垮了，你爸妈在世时没说，但他们心里肯定也不想霍家饭馆就这么垮下去。”
男人眉眼轻轻颤了颤，似有些松动。
我连忙乘胜追击：“你给我一年时间，要是我干不起来，你借也好卖也罢，我别无二话！”
霍锦修默了片刻后，终于在我期待的目光中，“嗯”了一声。
这个难得的午后，我们两人搭着28路车，慢悠悠坐了半个小时，回到了霍家饭馆。
下了车，还没走几步。
不远处，一个探头探脑的蓝格子妇女闷头冲过来，挡住了我们去路。
她手掌一拍，吊起嗓子就指着我鼻子骂：“楚云卿，你敢给我小孩下毒，你这个挨千刀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