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绍轩顺着众人的视线也望了过去。
　　只见凌莞嫣脚下，酒杯迸裂，酒水洒在地上，沾湿了她的衣角。
　　她面色平淡，看不出什么情绪，只是周身泛着一股凛然的冷意。
　　身后侍奉的宫女低着头，大气都不敢喘。
　　她却只是淡淡瞥了眼沾湿的衣角，起身向太后借故离席。
　　她离开后，冷凝紧绷的气氛才终于缓和些许。
　　太后看向顾绍轩，似乎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了。
　　此刻宴席之上，顾绍轩也不好起身回拒，当众拂了太后好意。
　　倒是凌书瑶率先开了口：“母后，儿臣与绍轩只是君臣，并无其他。”
　　见凌书瑶这么说，太后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，此事便暂且作罢了。
　　宴席结束之后，太后唤凌书瑶与他同行。
　　顾绍轩独自出了景明宫，正准备回府，却在经过一处回廊时，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。
　　凌莞嫣换了身素净的衣衫，坐在庭院中独自饮酒，比月色更多几分清冷绝尘。
　　顾绍轩看了一会儿才猛然回过神来。
　　他正准备绕过她离开，凌莞嫣的视线却已经先望了过来。
　　顾绍轩转身的脚步一顿，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，恭敬行礼：“姑姑。”
　　凌莞嫣似乎已经独饮了很久，此刻望着他的目光尚有些迷离。
　　“绍轩，到我身边来。”
　　她轻声唤他，一如幼时唤他至身边一般。
　　顾绍轩犹豫了一瞬，还是走至她身边坐下，却是相隔最远的对面。
　　凌莞嫣蹙了蹙眉，似乎有些不满，但转瞬又被压了下去。
　　“方才宴席上，太后有意为你赐婚，你可答应了？”
　　顾绍轩抬头看着她，不知她心中到底作何所想。
　　但他还是轻轻摇头：“不曾。”
　　顾绍轩话音一落，便感觉到她似乎松了口气。
　　淡淡的酒香传来，连带着她的声音都似乎染上了醉意。
　　凌莞嫣凝眸看了他一会儿，才转过头道：“你和书瑶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。”
　　“你与陛下成婚，日后便是胤朝的帝君，多少人求之不得，为何不愿？”
　　她声音平静，带着一丝饮酒后的沙哑。
　　顾绍轩搭在膝上的手缓缓紧握：“多少人求而不得的，我便也要去求吗？”
　　顾绍轩抬眸看着她清冷美丽的侧脸，一字一句道：“姑姑难道还不明白吗？”
　　“所娶之人若非心爱之人，我宁愿终身独行。”
　　“陛下很好，但非我所爱，即便是娶了她，我也终生不会快乐。”
　　凌莞嫣举杯欲饮的动作一顿。
　　她身居高位多年，早就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，一时间竟被顾绍轩带着话头走。
　　但她只是皱起眉头：“绍轩，不要任性。”
　　顾绍轩道：“我没有任性，姑姑，我比任何时候都要理智，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。”
　　凌莞嫣摩挲着酒杯，烈酒从喉间滚落，烫得肺腑俱热。
　　而迎面吹拂的冷风却寒厉，冲荡着她眼眶，刮出不知是因酒液而起，还是因冷风而起的淡淡红色。
　　或许是醉意太深，逐渐侵蚀淹没了她的冷硬坚守的心，她问：“那你如今的心爱之人，是何人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