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夕颜忽地将手中的瓷杯握碎了。
　　她在齐砚舟面前伪装出来的温和面孔突然有了裂痕。
　　瓷片入手，血流了下来。
　　一旁的齐砚舟还没来得及琢磨，就大惊失色。
　　“郡主！您这是怎么了？”
　　他忙唤人拿了东西来，帮谢夕颜处理起伤口。
　　谢夕颜垂着眼，神情不明，目光却落在齐砚舟的脸上。
　　这三个月来，她这个郡马的温和纯良难道都是装出来的？
　　十来年在京城，谢夕颜自是没少见过人心浮动，勾心斗角。
　　只是那封凛，在她身边这么久，心思竟还单纯至此，蠢得咋舌，往日里和齐砚舟显得情感有多深厚，结果人都被他卖了。
　　谢夕颜心里轻啧一声，不管是与不是，皆是封凛的因果，为了他和拜过天地的夫君生了嫌隙，又是何苦？
　　帮谢夕颜处理好伤口，齐砚舟抬起脸，刚好对上了谢夕颜阴翳的眸。
　　他颤抖一瞬，小心翼翼的开口道：“我见他与那苏州富商的女儿情根深种，所以并未阻拦。”
　　“况且，这一月来，封凛实在不懂事，总惹郡主生气，所以我得知消息后，未曾第一时间告知郡主……”
　　“郡主，您可是怪我自作主张了？”
　　谢夕颜将齐砚舟的神情尽收眼底，是真是假她竟一时心中没底。
　　片刻后，她勾唇一笑，神情亲善，笑意却未答眼底。
　　“无妨，你才是我的夫君，那封凛不过是个不重要的暗卫而已，有什么打紧的。”
　　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，接下来的年夜饭、守岁，亦无人再提起封凛。5
　　零点钟声一敲，谢夕颜同齐砚舟互祝新年后，便径直回了自己院里。
　　齐砚舟看着女人透着孤寂的背影，隐隐有些不安，好似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。
　　侍从拾墨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开口：“是那封凛自己想走，郡马又何必替他遮掩隐瞒？瞧郡主那样，也不可能想把他追回来，但如今您这样说了，总归是个隐患啊！”
　　齐砚舟垂眸：“我也想他走远些，别回来了。”
　　哪个男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妻子呢？
　　他能忍，也愿与人为善。
　　可既是封凛自己想走，他便帮人帮到底。
　　自己那可望不可求的自由，他希望封凛能获得。
　　况且，谢夕颜也不是想追究的样子。
　　过了这一阵，就算到时突发奇想想查，也已是时过境迁，毫无对证了。
　　……
　　谢夕颜在床上辗转难眠，身边少了什么东西的怅然若失之感越发强烈。
　　片刻后，她强迫自己阖眼睡去。
　　谢夕颜难道做梦，梦中甚至更不安生。
　　有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，她好像知道是谁，却不肯知道，心中不耐更多。
　　场景推移，梦中的她却不受控地走近了。
　　看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坐在床榻上，双手被束，一身暧昧的红痕，还夹着触目惊心的青紫。
　　她不敢置信地叫了个名字。
　　男人抬起脸，露出那张俊朗却毫无血色的脸。
　　是封凛。
　　“夕颜，救救我……”
　　谢夕颜骤然惊醒，屋外已天光大亮。
　　是梦，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。
　　转念又想，这封凛不过一小小暗卫，走了便走了，又有什么好让她费心的。
　　掌中有痛意，谢夕颜松开被自己无意识捏紧的拳，发现昨日处理好的伤口再度裂开。
　　她忽然想起封凛凑过来替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。
　　长相俊朗，总是面无表情，偏偏对她的事情上，小心翼翼。
　　梦中，他锁骨上那个曾被她啄吻过无数次的月形胎记，也在她脑袋里无比分明。
　　谢夕颜用力拈了下手指，恨不得将人重新抓手里藏好。
　　她忽觉心中有邪火在烧。
　　谢夕颜无法形容这种感觉，但知道这足以催生出暴戾。
　　封凛的心思，她其实心知肚明。
　　只是她生来便不可能沉湎于男女情爱，封凛也只是一介暗卫，能受她垂怜，已是天大的恩赐了。
　　他又那么爱她，怎么可能愿意走？他甚至能为她豁出性命。
　　封凛不可能爱上别人，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和别人走。
　　难道是受齐砚舟强迫，和人串通，把他掳去了？